“我命令你們!命令你們聽我的指令!”
已經完全混亂的帝國陣營中,帝國將領喊得聲嘶力竭,然而這些呼喊怎麼可能影響已經徹底沒有了人類知覺的改造士兵?帝國將領實在無法,厲聲呼喚自己的親兵,試圖先行撤退。
湧來的改造士兵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他們體內充斥著破滅之神的遺恨,眼睛裡什麼都沒有,隻有斜插戰場中央的聖劍。
與他們逆向而行的帝國將領,甚至都在某一刻被視為了阻礙,無數兵刃舉起,在帝國將領恐懼睜大的雙眼中反射森森寒光。
城牆上的玩家們剛看完神戰PV,從屏幕上抬起眼,就眼睜睜看到帝國將領在混亂的軍陣中被絞殺。
“那些士兵怎麼不聽他的?失控了嗎?”
“我的媽呀死得好慘,全是馬賽克,不過你們有沒有感覺,趕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了啊!”
這些麵無表情行動詭異的帝國士兵,在斯達克王城前越堆越多,就算玩家能複活,看著這恐怖的數量,也不免頭皮發麻。隻有不斷散發劍氣的聖劍,能給予他們些許安全感。
這時,登上城牆的階梯處有人高聲喊道:
“支援來了!我們的支援來了!”
能能大火率領炎帝公會的部分骨乾趕來斯達克王國,還順路捎來了許多想為斯達克王國作戰、想近距離感受劍聖風采的玩家,吵吵鬨鬨一大群。
原來是碧芙斯特王國把獲取貢獻值的範圍擴大了,周邊的幾個小國都與其簽訂互助的合約,於是玩家們在周邊國家也可以獲得貢獻值。這明顯是談妥了一些條件,開始聯合對抗帝國,王國內過多的玩家開始外流。
能能大火麵見過激動地國王,一指後方,勾起一抹社交的微笑。
“我們玩……天降者來了很多,都是為了斯達克王國而來的。帝國種種不義舉動,諸國痛恨,我們天降者正是為了匡扶正義來的!”
他發表完激昂的講話,把發言權交給身邊的普通玩家。
“朋友,是不是這樣?”
“啥?”玩家一臉懵,接著遠遠看到了戰場中央的聖劍,整個人開始尖叫、扭曲、爬行,“什麼斯達克王國我不造啊!我隻知道……聖劍!聖劍!帥哥!帥哥!貢獻值我來啦!”
能能大火尷尬地看向國王,國王微微一笑。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記得留痕一直站在國王身邊,麵對能能大火,卻沒有平時的長袖善舞,反而一直沉默著,態度有些異樣。能能大火多看了他兩眼,坦蕩地直接挑明。
“朋友,你在現實中認識我嗎?雖然我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與你有過節了,你好像對我有些偏見,但是大敵當前,希望我們以合作為先。”
他向記得留痕友好伸出手,記得留痕眼神複雜,還是抬手,與他握了握。
能能大火的眉目於是舒展開來,他與記得留痕一起來到城牆邊緣,觀察情況,確定策略。
“我們公
會的召集令一直沒有停過,來這邊的玩家越多越好,這些帝國士兵實在越聚越多了。劍聖雖然強,總不可能一劍把他們全部清理了吧?我們玩家多多少少還是要出點力的。”
能能大火望著戰場上斜插的聖劍,親眼所見的震撼遠勝觀看任何玩家拍攝的視頻。
“太帥了,劍聖萊茵·哈德。他還沒有到來,但他的劍在像心跳一樣釋放著劍氣,他的敵人如潮水般聚集,等待一決生死的時刻。”
官方的神戰PV一出來,玩家內部其實就有了很多猜測,基本把關鍵點還原了個七七八八。
“都說這些失控的帝國士兵,其實就是神戰時代的狂戰士,這場對決就是昔日的重演,【破滅】對戰破滅了【破滅】的勇者。”
能能大火說到這裡,若有所思。
“但是,所有人都很好奇,PV最後提到的【破滅】之神費儘心思藏起來的秘密,究竟是什麼?他都能破滅一切了,還有什麼恐懼的呢?”
記得留痕在他唱了很久獨角戲之後,終於開口。
“當沒有什麼可恐懼的,也許恐懼本身,就會成為最大的恐懼。”他說完,微微擰著眉,“其實也許可以直接詢問,冬神好像認識劍聖,還有那個大大的白色汪汪……”
能能大火眼睛一亮,頓時留意到一直存在感微弱的凜冬將至,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榜一呢!他們會長心心念念咬牙切齒十分想超越的那個頭胎!
凜冬將至縮在城牆角落裡,背後靠著巨大的毛絨絨的狗C,目光呆滯,安靜如雞。能能大火湊上去發展人脈,滿麵笑容地跟他打趣。
“冬神,不夠意思啊,認識這麼帥的NPC也不早說……你躲在這裡乾什麼?”
“噓。”凜冬將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看起來有幾分神神經經,“我在等。”
“呃……等?等什麼?”
“番茄。”
“???”
紅發青年從魔獸車上跳下來,準備離開跟了許多日的小分隊。
小隊長剛才還在一邊煮乾糧,一邊用遊戲內置屏幕看神戰PV。聽到青年動身的動靜,連忙放下鍋鏟站起來,一時有些拘束。
“我、我們停車休息,馬上就能吃東西了,您要先吃一點再走嗎?”
紅發青年輕微搖頭,他手中已經沒有那柄劍了。
“回來吃也是一樣的,我去辦件事,很快就回來。”看小隊長有些拘謹的樣子,他難得笑笑,“我還要回來的,回來跟你們同行一段,去幫助因戰爭受苦的人,或者去向帝國皇帝宣傳愛與和平。”
這就是去意已決了,小隊長歎口氣,滿臉嚴肅地點點頭。
“那您注意安全……萊茵先生。”
斯達克王國的戰場上,在長久預熱後,終於出現了人影。玩家大嘩,紛紛看向場中,議論的議論,錄像的錄像。
風的爆鳴後,人影顯現,紅色的防風圍巾繞頸兩周,起伏飄揚,詮釋著世俗印象中的“勇者”概念。萊茵單手拔劍,終
止共鳴,當他輕巧落地時,另一隻手已經將聖劍旁的番茄托在了掌心,輕輕與它抵了一下前額。
接著,他回頭掃視了一眼環王城一周的露水情緣們,又轉移目光,看向帝國士兵。
倒映在劍聖暗藍雙瞳中的,不是窮凶極惡的敵人,而是無數痛苦扭曲、不得解脫的可憐靈魂。
“……馬上就給你們解脫。”
他輕聲說道,抬眸向天。
“蒼穹!”
拜爾諾瑪早已安排妥當,大氣的精靈從天而降。大精靈沒有形貌,卻可以通過一些實際存在的東西,編織出模糊的實體。
此時白鷹居中,群鳥相擁,鳥首與翅翼勾勒出精靈的形狀,自上而下,鋪展在戰場天空。那白鷹金色的鳥喙之中,銜著一枚晶瑩的神格,向劍聖探下,與此同時,亡靈嘶啞的聲音也響徹此片戰場。
“我允許。”
他為好友授予無上權力,神格落入劍聖眉間。
眼前是滾滾而來的士兵,身後是玩家熾熱的目光,手握聖劍的勇者緩緩閉目。
官方亦發布了這位勇者的第二條PV,也是他的個人PV——
《萊茵的黃金》。【注】
***
【世界是巨大的——】
這句話並未說完,年幼的劍聖已經出現在了畫麵之中。
他看起來臟兮兮的,又很瘦小,隻是挺直的肩背和平靜的神態,暗示這位未來劍聖的不同尋常。
他撲閃著暗藍的眼睛,紅發如枯涸之火,在他麵前,老人和藹地微笑著,向他伸出手——
“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流浪了,而是會成為我們家的一份子。”
“我得先給你取個名字,就叫……‘萊茵’吧?希望你能擁有獅子般的心,成為一個勇敢的人。”
年幼的劍聖長睫毛閃動,抬起眼來。
“所以,您希望我成為勇者嗎?”
小孩子的神情有些漠然,說起“成為勇者”,也格外輕描淡寫。
“不不不。”老人卻搖頭,慈祥地笑著,“彆有那麼大壓力,你隻要健康快樂就好。”
神戰導致大陸動蕩,各國各種族紛爭不休,產生許多孤兒L,萊茵也是其中之一。隻不過他格外幸運,可以被人收養。
老人牽著小萊茵離開了孤兒L院,他們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世界在萊茵的藍眸中放大,畫麵切換成了他的視角,他眼中的世界沒有色彩,隻有單調的黑白。
胃部有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其實應當被稱為“饑餓”,但是小萊茵太習慣這種疼痛,所以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
他們經過道旁的菜地,連年歉收,乾癟的瓜果掛在枝頭,小萊茵多看了一眼,這一眼被老人發覺。老人讓他在路邊稍等,自己走入菜地之中與人交談,不多時,就用五枚小小的銅幣,換來了一樣東西。
“吃吧,好孩子。”
老人枯瘦的手撫了撫他的發頂,而另一
隻手,托來一隻鮮紅的番茄。()
孩子的藍眸慢慢張大,躺在老人掌心的番茄逐漸染上鮮豔的紅色,生平第一次,萊茵在自己黑白的世界中看到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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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庇佑的生活無憂無慮。
萊茵平平穩穩地長大,老人甚至竭儘全力,把他送入學校讀書。
他們在戰火紛飛中大聲念誦,比課文學得更好的,是他們的反應速度,隻要老師高喊一聲“敵襲”或者“轟炸來了”,班上的所有學生就會迅速鑽到桌子底下去。
萊茵雙手抱膝,縮在桌下。
他感到自己的臂膀被人輕輕觸碰,抬眸之際,同桌對他笑出一口白牙,向他遞來一隻紅豔的番茄。
“聽說你喜歡這個。”
“現在物資基本都緊著往前線送了,但我自家有菜地,以後可以經常給你帶。”
雖然沉默,但萊茵真的很聰明,他的成績很好,好像也有點討人喜歡。
無風無雨的晴朗夜晚,他被人蒙住眼睛,推入教室。取下蒙眼布條的一瞬,萊茵看到燭火跳動發光,番茄壘成了高高的蛋糕,很紅很紅,老師和同學都圍著他笑,拍著手,齊唱《誕生日快樂》。
“祝福你萊茵!”
“誕生日快樂!”
“快許個願望吧!”
紅發少年於是雙手合十,對著跳動的火苗,輕聲許願。
“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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