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紹眉頭一跳。

戚大娘子的絕筆書?

前世蕭紹誌在遊山玩水,不關注朝政,並不清楚白銀案的善後事宜,這麼看來,竟是淪落到了九裡胡同中去。

蕭紹:“叫福德海備馬,我往胡同裡去一趟。”

九裡胡同坐落在京城西市場,大大小小上十條,若是平鋪開來,能綿延九裡開外,顧稱九裡胡同,這裡星羅棋布著數百家青樓楚館。而青樓也有一等一等之分,戚家小姐是清流官家女子,品貌上乘,即使在官家經營的教坊司,也是極為出挑的人物。

蕭紹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戚小姐棲身的樓閣。

蕭紹邁步進去,他衣著華貴,配玉帶朱瓔,容貌亦是極盛,即使掌事並不認識一皇子,也曉得此人非富即貴,立馬便迎了上來。

蕭紹:“前些日子發配的戚家娘子,可在你們這兒?”

掌事一愣:“在是在,可是……”

蕭紹皺眉:“可是什麼,帶我去她房裡,銀錢少不了你的。”

掌事陪笑:“這位娘子已經有客人了,我樓中漂亮的娘子不少,您行個方便,看看有沒有其他看得過眼的?”

說著,他用手指沾水,在桌麵上寫了個“勇”字。

勇毅侯謝懷義,京城王侯裡排得上號的人物,即使在皇帝麵前,也能說得上話。

他爹曾是先帝伴駕,在獵場時偶遇野豬,舍身護主,丟了一條腿護得先帝周全,從此代代恩榮,得了鐘鳴鼎食的王侯之位,而勇毅侯如今的世子,就是謝廣鴻。

蕭紹無聲冷笑:“謝世子?”

重活一世,他早囑咐過謝廣鴻不要輕易招惹戚晏,省得和前世一樣死那麼難看,屍體都沒人收,這謝世子卻是一點沒聽進去,拿他的話當狗屁呢。

掌事卻以為他怕了勇毅侯的名聲,隻道:“是呢,正是謝小爵爺,要我說啊,這等佩金帶紫,富貴潑天的官人看上了戚娘子,是她的福分。”

什麼福分?寫絕筆書的福分嗎?

蕭紹勾起唇角:“富貴潑天?”

勇毅侯到了這一代早已沒落,世子一代比一代不成器,居然也算富貴潑天的人物了?是戚娘子的福分了?

那戚晏跟了他,又該算什麼?

他懶得和掌事多說,遞出腰牌:“帶路。”

那掌事看了一眼,當即一哆嗦,如果說王侯世子還是教坊司能見著的人物,那麼蕭紹是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位,他會跟著出來玩,卻不常亮身份,這回算是破例了。

蕭紹一琢磨,皺眉:“我怎麼總為了戚晏破例?”

還沒等他思索出個子醜寅卯,掌事已經帶著他七拐八繞,步入了曲徑通幽的庭院,眼下天還沒黑,不是花街柳巷熱鬨的時候,院子裡靜悄悄的,榕樹柳樹橫斜的枝杈蕩漾在黃昏中,如幽魅鬼影一般。

漸漸的,蕭紹聽見了女人的哭聲。

就藏在一層小樓中。

事額頭冒出冷汗:“謝世子玩的花哨些,慣常是這樣的。”

蕭紹冷笑:“慣常是這樣的?”

謝廣鴻在他麵前可是裝的人模狗樣的。

蕭紹快步上樓,越是靠近,女人的哭聲就越大,還夾雜著喊叫和指甲剮蹭的聲音。

終於,他們走到了房門前,掌事正要敲門,蕭紹提起衣擺,一腳踹了上去。

房門轟然大開。

掌事正要進入,被拉著衣帶推到一邊,蕭紹用背影將房門的情形擋嚴實了,他隻抬頭看了房內一眼,便微垂下眼簾,目不斜視的走了進去,將謝廣鴻一把拎了出來,摔出房間,又反手將房門扣好了。

掌事一愣,謝廣鴻更愣,他怔然看著蕭紹:“殿,殿下,您怎麼來這兒了?”

蕭紹抬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不等謝廣鴻說話,蕭紹俯下身子拽住他的領口,皮笑肉不笑:“謝廣鴻,長本事了啊,你和戚琛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戚琛參你當街縱馬,你不敢在他在位時罵回去,現在他死了,到在這兒欺負其他妻兒老小來了?”

謝廣鴻是個純紈絝,可不像蕭紹那樣練武射箭的,當即給踹的一個踉蹌,倒地不起,他哎呦一聲,囁嚅這爭辯:“那,那戚琛不是死了嗎?那我要報仇找不到他本人,我不就隻能……”

蕭紹一巴掌呼上:“可以啊謝廣鴻,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你還欺負出理來了?是不是要我好好記錄今日的情況,告到勇毅侯麵前,讓他見識見識兒子乾了什麼東西?”

勇毅侯年邁昏聵,卻也是個知禮守法的,同朝為官的故人剛被斬首,兒子就巴巴來睡彆人女兒,放在任何一個有臉麵的人身上,都是有辱門楣的醜事。

謝廣鴻身上正痛,卻也不敢和蕭紹頂撞,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彆,可彆!”

他蕭紹玩得好,平常蕭紹吊兒郎當,一副玩世不恭的紈絝模樣,謝廣鴻也不怕他,可如今對方冷著臉,眉宇沉沉壓下來,謝廣鴻不知為何兩股戰戰,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訕訕拱手:“我的錯,是我的錯……彆和我父親說,我這就走了。”

然後他一瘸一拐,扶著樓梯急匆匆的往下,步履蹣跚卻不敢停歇,逃難似的,活像蕭紹是什麼食人的猛獸。

蕭紹驟然發難,掌事也嚇的不輕,他目送謝廣鴻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儘頭,抖著手看向蕭紹:“殿,殿下?”

蕭紹回頭:“戚家人還有多少在你這裡?”

“除了戚娘子,還有兩個年紀尚小的姑娘。”

蕭紹點頭。

年紀尚小的姑娘,應該是戚晏的堂妹們。

不過前世戚督主孑然一身,沒聽說過有堂妹,蕭紹便問:“那兩姑娘幾歲,現在在做什麼?”

掌事:“小的七歲,大的九歲,年紀太小,沒叫她們做什麼,隻是……”

蕭紹:“隻是?”

掌事咬牙:“隻是謝小侯爺說要她們奉茶,如今在學奉茶的禮儀。”

說是奉茶,王

公貴族來青樓楚館,親點了兩個丫頭片子,當然不可能是奉茶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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