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戚晏是被安置在偏殿的,可偏殿苦寒,蕭紹怕他出問題,便乾脆讓他住到了主殿耳房,晚上寫策論也方便點。

何監令聞言,擠出一個微笑:“殿下說笑了。”

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去蕭紹的臥榻教人。

蕭紹又問:“你們這教禮儀,是什麼章程?”

何監令道:“自然是方方麵麵都要教的,比如如何行禮,如何下跪,包括躬身轉身,都是有講究的。”

蕭紹:“這有講究?”

何監令:“當然是有講究的……不過開始前,我也得先向您問個底兒,倘若戚近侍做的不好,那些懲罰是可用的,那些是不可用的?”

蕭紹回頭:“都有那些?”

何監令一一道來:“最基本的,比如罰跪,禁食禁水,一個時辰到四個時辰不等,跪青磚或是雪地,如果您憐惜容貌,那咱家就避開太陽,不讓曬傷曬黑了去,其餘的,鞭子板子也是常用,但都容易留傷,如果您不願意看見這些痕跡,也可以挑痕跡輕的罰,比如針刑,或者完全不留痕的,比如水刑,這些咱家都能處理好,全身上下一點瘢痕不留。”

他說到這兒,係統探出來,屏幕冷冰冰的顯示:“水刑為教導劇情節點之一,請宿主注意,完成時間限製為本月內,無法完成將扣除相應分數。”

蕭紹本來隨口一問,此時眉心卻凝了起來,他扣著扇子的手不自覺用力,將扇骨捏的彎折變形:“水?那是什麼東西?”

何監令道:“將犯人束在刑床,然後將綢緞帕子打濕,覆在麵上,再不停添水,那帕子吸飽了水,犯人便無法呼吸,會始終處於窒息瀕死的邊緣,但帕子揭下後一切如常,於身體無礙。”

他笑道:“殿下莫要小看,這水雖然用起來簡單,但反複數次,鐵打的人也要害怕。”

語調頗為自得,是諂媚邀寵的語氣。

蕭紹手上用力,隻聽哢嘣一聲,那手指粗細的紅木扇骨竟給他硬生生撇斷了。

何監令試探:“……殿下?”

蕭紹心中無名火起,燒得他胸腔悶痛,咬著後槽牙忍了又忍,才將翻騰的殺意壓下去。

——這是他父皇親點的太監,他不能動。

蕭紹深吸一口氣,揮手打斷監令的話,平靜道:“明兒我要啟程去河東,不在這裡。”

何監令陪笑:“您隻管去,等您回來,我這邊也教完了,不耽誤您的事兒。”

蕭紹驟然回頭,語調極冷:“戚晏要和我一起去?你打算教誰?”

“……”

二皇子出了名的喜怒無常,賊難伺候,前一秒和風細雨,後一秒狂風驟雨,何監令開始擦汗:“那您的意思?”

蕭紹瞥了他一眼:“你同我一起去,不差你一輛馬車。”

不論是係統劇情,還是建寧帝要求,他都得帶上這太監。

“……”

那一眼威壓極重,比兩眼昏花的建寧帝還

要淩厲二分,何監令一抖,險些跪下,他滿頭大汗道:“是。”

*

第二日一早,下人便收拾好了馬車。

皇子出行,自然不能委屈了,四輛馬車被食水用具塞的滿滿的,最前麵一輛高近4米,彩繪貼金,四周雕刻雲龍紋飾,堂皇富麗。

蕭紹一掀袍子,率先上了馬車。

何監令等在第二輛馬車旁,左等右等,不見戚晏來,卻見前頭馬車一矮,蕭紹挑開簾子,從車門裡探出一隻手來。

那手修長勻稱,指腹覆了一層薄繭,蕭紹朝前方勾了勾手指,道:“來。”

何監令順著看去,有個人披著厚鬥篷,毛絨絨的狐裘的將全身攏住了,看不清麵孔,那人遲疑片刻,伸出手握住蕭紹,蕭紹順勢一拉,他便順著這力道上了馬車。

何監令:“……?”

雖然沒見著臉,但看那清瘦高挑的身形,大概是戚晏。

他一時感到荒謬,車夫卻已經揚鞭動馬,催促動身,何監令一咬牙,便上了第二輛。

而打頭的馬車中,戚晏放下簾子,幾番欲言又止,卻沒說話,隻在蕭紹身邊坐下了。

車內燃著炭爐,他便解了狐裘,懸掛在梁上,蕭紹上下打量他:“想說什麼,直說?”

戚晏微頓,還是道:“車後的那位內監,他是來做什麼的?”

蕭紹笑道:“來接你回宮教導的。”

說完,他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看著戚晏:果然戚小探花的臉色蹭的一下就白了,戚晏像是想起了可怖的事情,手指捏住座椅邊緣無聲用力,嘴唇也哆嗦了起來。

但蕭紹隻看了片刻,他便安靜下來,沉默的與蕭紹對視,兩人頓了很久,戚晏忽然撇過臉,垂眸不看他了,悶聲問:“殿下若想送我回宮,送就是了,何必這樣捉弄?”

蕭紹正打算告訴他,聞言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在捉弄你?”

戚晏看向車外:“馬車已經啟程了。”

馬車已經啟程了,大街兩側的攤販店鋪化為模糊的影子,他們過了麗陽門,正往河東州府駛去,與皇宮的方向南轅北轍,自然不可能是送他回宮的。

蕭紹搖扇子,笑道:“前日你可是拉著我的袖子,苦苦求我不要送你回去的,今日何監令便來了,我看你一見著他臉就白了,你前些日子做夢,是不是夢到他了?”

他隨口一說,夢境虛無飄渺,哪裡做得了真,可戚晏手指抓住座椅,卻恍惚了片刻,才啞聲道:“夢見了。”

蕭紹一頓,故作輕鬆的笑道:“哦,那你夢中可夢見他是誰,叫什麼嗎?”

戚晏垂眸:“夢中他叫何晉,該是司禮監的監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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