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天涯大駭。
想不到曾經的手下敗將,如今的武功已經到了如此高度。
隱在麵罩下的老臉一聲苦笑。
天涯已老,不知另一天涯可好?
他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為其它。
隻想自己在公主麵前不丟這張老臉。
哪怕戰至死!
也要死的轟轟烈烈!
死的有尊嚴!
死的有價值!
死的有其所!
鬼王墨黑色手掌印似波紋又似黑夜中催命的鬼手。
畏天涯豎起耳朵。
他居然沒有動。
不動遠比動更困難,也比動更巧妙。
他為什麼不動?
不動是什麼意思?
不動就是動!以不動製動!
這豈非也正是武功中最奧妙之處?
在掌印快至跟前電光石火一刹那。
畏天涯的劍向地麵壓點。
一劍‘落葉還天。’
他身朝後方回旋,點掃起無數劍光。
一時間,猶如掃帚掃起地上枯葉和沙石飄上天......
鬼王嘴角帶著一抹玩味又鬼魅般的笑。
隻見他轉腕虛虛實實又攻出三掌。
那如蛇吐著的黑芯,排山倒海連綿不絕直擊畏天涯要害。
畏天涯白色的劍光終於衝天而起。
但隻是這一招。
似乎達到了他畢生武學的巔峰。
他又擊出一招‘天水一色。’
誰知。
鬼王哈哈哈的大笑。
“畏天涯,這時候還天水一色?神鬼莫測?你這招早被鬼宗破解了,去死吧!!!”
隻見鬼王邪魅而淩厲的黑掌,如萬千條毒蛇一般向他劈頭抽去。
那條條毒蛇黑影黑黝黝一道纏繞著一道。
片刻之間。
竟已化身張牙的毒蛇,無處不在。
此時,已將畏天涯所有退路封死。
畏天涯駭然變色。
‘天水一色’打出一團的銀光,被鬼王一道一道黑影衝散擊破。
火光電石間。
一道黑影衝破密不透風似的水簾、已觸上了他的胸膛。
畏天涯胸口一陣血氣上湧,他一個沒忍住。
‘噗’地吐出口血。
血染紅他的麵罩,滴落前襟。
陽信被剛才的打鬥看的眼花繚亂,此刻見師父受傷,哭喊一聲。
“師父!”
鬼王獰笑著再擊出一掌。
“去死吧!”
畏天涯忍住殘敗年老的身軀,奮力一擊。
刹時。
兩人同時出招,都快如電光。
突然。
隻顧著眼前畏天涯的鬼王。
驟然感到背後被人一劍穿身。
鬼王滿眼的震驚和驚恐。
他定定的站住。
畏天涯也定定的站住。
鬼王扭過身。
背後竟然空無一人。
難道背後有鬼?
可自己才是鬼王!
他直視畏天涯的眼睛,悲淒的問道。
“這踏瑪到底是什麼招?”
畏天涯蒙著麵罩的臉已看不到表情。
他冷漠的回道。
“你們隻知道天水一色,而不知道後麵的霞鶩齊飛。”
“這招一旦出鞘,世上又增加一個亡靈......”
鬼王用手捂住被洞穿的前胸,喃喃道。
“天水一色,神鬼莫測,其實都被騙了;是天水一色之後,伺機盤旋在空中的霞鶩齊飛,才是你的終極殺招?”
畏天涯木然的點了點頭。
鬼王慘白的臉像白紙一樣。
但他還是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
“死而無憾!”
話說完,‘砰’的倒地。
陽信喜極而泣,出鸞車的她飛奔著撲向畏天涯。
“師父~!”
還未近畏天涯的身。
一股龍卷風似的妖風將她又生生的拖回到了鸞車裡。
陽信大駭,不知所措,哭喊著。
“師父,師父。”
畏天涯知道鬼宗已至。
他淒然而苦澀一笑,疼惜的叮囑道。
“夏朝公主,天潢貴胄,位尊極品!好好呆在鸞車,保重!”
“師父!師父!”陽信哭喊著想從鸞車裡出來,可惜,她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牢牢控製在鸞車。
天。
灰了,也漸漸快黑了。
荒山。
老樹。
黑鴉。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一具具屍體。
空氣中飄著濃濃的血腥味。
“畏天涯!”聲到,人早已到。
“鬼宗!”
鬼宗看了看滿地的屍體,忽然仰天大笑。
“畏天涯,你怎變得越來越強了?”
“為了公主,自然就變強了。”
“你該上路了。”
鬼宗呼嘯的咆哮聲劃過這荒涼的大地。
二人的掌印和劍光交錯著隕落,飛舞。
閃爍的暗影連連出招。
引得本已快變黑的天地都為之變色。
鬼宗淩厲的掌像雷電隕落大地,鑿開一條條碎裂的光芒。
畏天涯或許疲憊至極,又或許因為受傷。
隻見其揚起的劍影也沒起初的飄逸。
他的呼吸透著血腥的甜味。
每一招他都努力粉碎一切的惡魔煙火。
在所剩無多的時光。
他想儘量通過如此殘酷的戰鬥,給公主最後的指點,也儘量在倒下之前讓公主臉上有榮光。
已半隻腳踏入武帝的鬼宗。
掌嘶嘶破風,層層疊疊彌散襲來。
畏天涯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嗽引發而吐出的血已染紅前胸和麵罩。
他知道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懈怠和喘息。
也許倒下就化作塵埃。
再不能起來。
再回不去夏朝。
再也看不到他視作女兒的徒兒。
再看不到他心中的公主。
他咬牙著,展劍,祭劍......
鬼宗的掌驟如閃電。
老樹上本就不多的樹葉紛紛崩落。
他虛虛實實著指之處擊向畏天涯,分毫不差。
突然。
畏天涯一口鮮血噴出。
麵罩、前胸已經濕透。
千鈞一發之際。
鬼宗鬼手一抓。
畏天涯手中的劍已被鬼宗抓在手上。
他將劍像掰黃瓜一樣。
一節一節掰斷,拋於地上。
他提氣,再揚掌。
惡狠狠的向畏天涯胸膛虛拍一擊。
畏天涯像斷線的風箏。
身子倒退數米之遠。
‘轟’的一聲倒地昏死過去。
在鸞車的陽信用雙手捂住嘴,淚已決堤。
等她回醒過來。
她飛一般已撲到畏天涯身邊。
“師父~~~~~~~~~~!”
她雙手抱著畏天涯的頭,不停的哭喊。
“師父!師父!”
“師父,醒醒,你不能死。”
“師父,你死了,徒兒也不想活了。”
或許,後麵那句話,震驚的讓已經昏死的畏天涯又回光返照。
他睜開渾濁又布滿血絲的眼睛。
伸出枯槁一樣的手。
就像小時疼愛她一樣。
緩緩的舉在半空,又有點遲疑不敢伸手去摸她的臉。
陽信已經哭的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