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鷂今天一共請了五個人,三女兩男。三個女孩當年跟向思翎走得很近,兩個男孩當年都是開朗活潑的性子,人緣很廣。
他倆到包間的時候,已經來了三個人,沒多久,人到齊了。李輕鷂今天做東,她現在又有長袖善舞的本事,氣氛很快熱絡起來。
一個女孩問:“李輕鷂,今天怎麼突然請我們幾個吃飯?”
借口李輕鷂早就想好,說:“之前馬君鴻不是請過大家兩次嗎?我意識到自己這幾年和同學聯絡太少,實在不應該。今天正好你們幾個有空,就一起吃個飯,下回人齊了,再一起聚。”
得知“男朋友”陳浦是她的同事,大夥兒又是一通彩虹屁,什麼警察最值得尊敬啦,什麼陳浦一定是局草啦。不過也有女孩打量著陳浦的外形氣質,再注意到他一身低調奢牌,暗暗乍舌,覺得李輕鷂不愧是李輕鷂,每次出手都不同凡響。
大家又聊了一會兒現在的工作和生活,李輕鷂還說了幾件查案中的趣事,氣氛越發熱絡。大家都感覺李輕鷂變了,不像高中時那麼高冷了,都有些受寵若驚,但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畢竟大家都變得成熟圓滑了。
倒是她的男朋友,話不多,不停地給她端茶倒水夾菜,一看就脾氣很好很寵她的樣子。然而大家又覺得情理之中——以前高冷學神駱懷錚在李輕鷂麵前,不也混成這樣?不過這會兒,大家都很識趣,半個字不提駱懷錚。
很快,就聊到了高中同學聚會必聊話題之一——誰現在混得最好?
李輕鷂就等著這個機會呢,笑著說:“當然是向思翎,最近我還見過她幾次,已經是華譽集團負責人了,而且漂亮了很多,其實她本來長得就不錯,對不對?就是高中時不太會打扮。”最後幾句,是問旁邊的女孩子,她當年就跟向思翎很熟。
女孩說:“對啊對啊,她那時候真不會穿。高一的時候,她家裡條件還不太行,零花錢都沒有。到了高二,聽說是她媽媽做服裝生意,一下子就起來了。那時候她經常帶很多零食,還有文具給我們,手機也是最新款的。但她好像很少買新衣服,也不太願意打扮。有一次,我媽從香港給我帶了兩支少女香水,我想分她一支,她死活不要,說自己不用這些,很固執。”
幾個同學,有的聽說了羅紅民的死訊,有的則對向思翎的近況一無所知,大夥兒都很唏噓,誰能想到當年醜小鴨一樣的女孩,現在要錢有錢,要顏有顏,雖說命運坎坷了一點,親爸後爸都死了,但已是他們這些同學夠不著的人物。
李輕鷂問那幾個女孩:“我記得高中時,你們跟她關係最好吧,後來是不是一直保持來往?”
三個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搖頭。
一個女孩說:“其實當年駱懷錚出事後,她過了好長時間才來學校,從那以後,就不怎麼跟我們說話了。我們……也沒跟她說話。”說完還看了看陳浦的臉色。
陳浦笑笑說:“沒事,不用顧忌,我一點都不在意。駱懷錚的事早就過去了。”
李輕鷂看了他一眼。
陳浦的心漏跳了一拍,臉色卻越發坦蕩。
眾人都笑了。有的說,早說啊,剛才幾次差點提到駱懷錚,我都趕緊憋了回去;還有的說,李輕鷂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啊。
大家又說回向思翎,另一個女孩說:“其實高中畢業後,我試著聯係過她幾次,但是她都沒有理我。想想她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也不知道她現在身體好些了沒有,不過她現在有錢了,應該可以把身體調理得很好吧。”
李輕鷂:“她身體不好嗎?我上回還聽她說,每天健身,遊泳還遊得很好呢。”
那個女孩還沒答,另一個女孩說:“是啊,向思翎怎麼可能身體不好?她以前每次運動會都拿名次好不好?”
李輕鷂:“我怎麼沒印象?”另外兩個男生也說沒印象。
那個女孩卻堅持:“那是你們根本沒注意她。其實我跟她玩熟之前,也沒注意她體育很好,每年都參加運動會,都能拿不錯的名次。直到高二上學期,我陪著她,同一天上午3000米,下午1500,一個拿了第四,一個拿了第三,我才知道她這麼牛逼。不過我記得很清楚,哪一年,我們班李秋英拿了女子3000米和800米冠軍,還有4x100冠軍,趙浩宸和幾個男生,也是拿了好幾個冠軍。那時候所有人都關注他們幾個,所有廣播稿都是寫給他們的,誰會注意到向思翎呢?而且她跑完就躲到一邊去了,也不怎麼跟人說話,也不炫耀成績。”
她這麼一說,李輕鷂和其他幾個同學好像都有點印象了。
大家都沉默了。確實,在讀書的時候,總有那麼一兩個人,就像暗色的背景板,無論他們做什麼,他們好還是壞,取得什麼成績,遇到什麼難處,都無人在意,無人關心。因為他們太平庸,平庸到掉色。在鮮亮張揚的青春裡,平庸和普通就是原罪,大家又怎麼會分一丁點注意力給她?
“是的。”另一個女孩也說,“我也想起來了,她跑步是很厲害。所以你為什麼說她身體不好呢?”她問之前說向思翎身體不好的女孩。
那個女孩答:“是這樣嗎?可我記得整個高二,向思翎請過好多次假,總是感冒,有時候一天,有時候兩天。還有一次是高二下學期,她請了半個月,說住院了,不過那次是闌尾炎手術。回來上課的時候,臉色那叫一個蒼白,路都走不動。那段時間,還是我每天陪她課間上廁所呢,總覺得下一秒她就會暈倒。所以我才覺得她身體不好,我問過她是不是體質不好才總生病,她也沒否認。”
有個男同學一拍桌子:“肯定是體質不好,才要加強鍛煉吧。”這樣就說得通了。
眾人恍然。
李輕鷂和陳浦一直安靜地聽他們回憶,更多有關於向思翎的種種,時不時搭上一兩句,引導話題。
……
聚會一結束,陳浦和李輕鷂就回到警局,第一個調查向思翎當年的住院記錄。
第二天上午,調查結果就出來了。
7、8年前,本市的正規醫院,基本上都實現了檔案電子化管理,所有數據都保存著。闌尾炎隻是個很常見的小手術,任何正規醫院都能做。兩人調查了向思翎家附近的七八家醫院,結果都沒有她的住院和手術記錄。
於是陳浦把調查範圍拓展到全市區醫院,依然一無所獲。
他們又和當年的老師聯絡,經過提醒,老師也想起,是有這麼回事,向思翎請了半個月的病假,還交了住院證明。但具體是哪家醫院,老師記不清了,單據也早就沒了。
陳浦說:“她當年沒有住過院,哪裡來的住院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