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沉重(1 / 1)

挽月被賀宗明又給帶回了軍部。

這次她明顯感覺到,夜間值班的全是他的人。

賀宗明帶著十幾人大搖大擺進出,沒有一人覺得奇怪,甚至沒人投來一個多餘的目光。

他攥著她手腕直奔監獄大牢,隨手打開一間牢房後,就把她給推了進去。

挽月踉蹌了幾步,扶著牆才勉強站穩。

殷紅著眼睛,無助地看著他。

隔著道透明的玻璃牆,賀宗明聲音冰冷。

“我對你再好,你也是不記心的,反而那個矮子對你沒那麼好,你始終惦記著他。”

“現在想來,也許是我用的方式有什麼問題,或許蘇家十幾年下等人的生活已經讓你養成了習慣,你的心理已經病態了,就是喜歡吃苦,既然如此,我決定滿足你的喜好。”

“你不是對那個姓牛的匹夫很是在意麼,又是給他送吃送穿,又是想辦法把他弄出大牢,現在你成功了,他走了,至於他剩下的刑期就由你來替代,以後這間屋子,就是你的住所!”

一話講完,他不再理會她,轉身就走。

挽月始終沒有說話,在他離開後,一個人又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轉身看看牢房,雖然亂了些,但好在沒有排泄物,還不算臟。

她默默收拾了雜草,全都堆到角落,然後去角落裡扶著牆慢慢地坐下了。

隔壁,也就是一道牆的距離,賀宗明冷著臉,跟小宋進入另一間牢房裡。

小宋捏著鼻子指揮下屬給他們清理房間,壓低的聲音有些埋怨:

“司令既然有意罰那個女人,把我們之前住的屋子給她乾什麼?實在是太善待她了。就應該讓她去那真正關犯人的屋子,讓她跟一堆黏在牆上刮都刮不掉的排泄物在一起。”

賀宗明大刀闊斧的在草垛上坐著,怒火依舊沒從眼中消退,聞言冷冷瞥他一眼。

“她肚子裡還有個孩子。”

小宋一愣,這才想起來挽月是有身子的。

他嘟囔道:“就憑她那不守婦道的作風,這孩子是不是你的還真不好說。”

賀宗明身上的氣息一下子就冷了,就連正給他們清理牢房的下屬都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防止戰火波及到自己。

小宋卻沒有察覺,陷入了回憶裡,抒發著對挽月的不滿。

“司令,當初我在那小村子找到她的時候,她可是跟那個鄉下男人租住的同一間屋子,雖然據說是有兩張床,但關上門,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睡在一起?”

賀宗明身上的氣息又更冷了些,但他依舊冷硬反駁:

“孩子是她成婚前就有的。”

“那也不能說明什麼,萬一他們兩人乾柴烈火,就是在那小村莊裡……”

小宋忽然不敢說了,因為他跟賀宗明對視上了。

司令這表情……

“啊哈哈。”小宋乾笑兩聲:“我開玩笑呢,司令,誰不知道您的手段,就算是為了他們自己的腦袋,那女人也斷不敢做出這事。”

他的解釋十分牽強,但終於算是說了幾句能聽的人話。

賀宗明收回自己要滅口的目光,再次冷聲開口:

“她跟那個矮子沒有邁出過那一步。”

小宋下意識問:“您怎麼知道?”

賀宗明閉眼,平複著自己胸中情緒,冷冷道:

“我就是知道。”

小宋自討了個沒趣,不敢再問了。

於是答案的緣由,便隻留在賀宗明一個人的心底。

下屬終於打掃好牢房,勉強把遭汙的環境收拾成一個可居住之地。

外麵的天已經隱隱要亮了。

小宋跟賀宗明也終於在乾淨的草垛中各自躺下。

賀宗明不知是睡還是沒睡,閉目休息。

小宋也閉眼睛躺了一陣兒,忽然嘀咕道:

“也不知道周副官昨晚過得怎麼樣?”

他嘿嘿笑了一聲:“平日裡一口一個女人就是麻煩的人,竟然也成婚了,希望以後他可彆後悔說過的話,自己打自己臉。”

又想去跟賀宗明探討,見到男人閉著眼的冷酷麵孔,才又默默地縮回自己的位置。

小宋安靜了會兒,又歎了口氣,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起來,也有點想我媳婦兒了,她可是個好女人,之前以為我出了事,二話不說就要殉情,我回家報平安的時候她正拿著繩子上吊呢,可嚇死我了。”

賀宗明:“……”

小宋是他最得手的一個親信,也是戰場上跟他最默契的一個下屬。

戰爭中他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

但有些時候,就靠他那張嘴,他真的偶爾會陰暗的生出殺心,想要把他給一槍斃了。

他看似閉著眼已經睡了,實際上精神卻始終亢奮,處在一種自己跟自己的較勁中。

把挽月關進大牢,看似是對她的懲罰,實際已經是他最克製自己情緒的一種處理方法了。

沒人知道,當挽月張開雙臂,攔在帶著牛二爺遠去的那艘貨輪前的時候。

賀宗明處在黑暗中冷凝著她的那幾秒鐘,是真的想開口下令直接讓人把她給斃了。

養不熟的馬,就殺掉。

同理,養不熟的女人,一直強留著也沒意思。

話都到了舌尖,就差脫口而出,目光看到挽月那凸起的肚子,才叫回了他的理智。

她該慶幸,身上有個孩子,救了她一命。

否則要是換成旁人,三番五次跟他作對,甚至還敢腐蝕他軍部的下屬,賄賂他們私放囚犯,他早就把人給斷骨剝皮,砍了腦袋掛在旗杆上,以儆效尤。

時間在安靜中一點一滴的流逝。

厚重的牆,把一方天地隔成兩個空間。

兩個牢房住著三人,賀宗明他們沒有睡著,挽月卻也同樣不習慣環境,睜著眼睛。

她抱著自己的肚子,靠坐在牆角,巴掌大的精致麵孔上一片難過之色。

眼睛靜靜看著地麵,喃喃自語: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聲音細而小,甚至從她腳邊爬走的螞蟻都聽不清。

也就隻有那縷從牆縫中滲透的寒風知道,這個嘀嘀咕咕的大肚子女孩,細弱的聲音到底在說什麼內容。

她在一次次的重複:“對不起……阿立。”

音色沉重,宛如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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