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風起(1 / 1)

次日,賀宗明一走挽月就去了書房,打開保險箱,裡麵整整齊齊放著好幾遝子銀行本票,還有幾百根金條。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賀宗明的全部家當,但這是他交給她的全部家當。

挽月沒怎麼猶豫,找了個大大的袋子,抓著金條就往裡麵塞。

大概裝了七十多根金條,袋子裝不下了,她用力係上口袋。

娟娟跟小月在外麵當值,見到挽月自己拿著個重物出來,趕緊上前就要幫她拿。

“太太交給我們吧,你怎麼能拿這樣重的東西?”

挽月搖頭拒絕:“不用你們管,你們兩個要是沒事做,就去陪逢春玩。”

她一個人費力地提著那袋子金條,一步步往院中走。

到了院子,把袋子放在樹下,她靠著樹坐下來,累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等了許久,牆邊終於傳出了她期待的聲音,卻是在跟守衛對峙。

挽月聽見守衛叫著要抓人,心中一驚,趕緊爬起來,小跑著去了院外。

果然是阿立,他在翻牆的時候被守衛發現,如今正拿著槍跟他們相互對峙。

“都把槍放下!”挽月一看那些人用槍指著阿立就急了,大喊了一聲。

守衛看到她出來,神情恭敬:“太太,這個人形跡可疑,我們懷疑他圖謀不軌!”

“他是我的朋友!”挽月用力推開他們,張開雙臂攔在阿立身前,警告地看著那些人:

“今天是我請他來的,他是我的客人。”

這三年,隨著逢春一天天長大,賀宗明對她的監管鬆懈不少。

挽月的活動範圍已經不局限在賀家的房間裡,已經可以隨意進出,也能邀請彆人來家裡做客。

守衛聽她這樣一解釋,表情果然好了不少,但仍有些狐疑。

“既然是太太的客人,他剛才為什麼不走大門……”

“是我讓他這樣做的,為的就是測試一下你們夠不夠警醒。”挽月看著那些守衛說:“現在看來,你們表現的都很好。現在沒事了,你們都下去吧,等晚上司令回來,我會跟他表揚你們。”

守衛們立時各個喜上眉梢,開開心心地走了。

孔立看著挽月這番理直氣壯的太太做派,表情極為複雜。

但見挽月,卻已經是非常自然,顯然對彆人讓她呼來喝去這件事早就習慣了。

驅散那些守衛後,她就領著阿立進了客廳,這回是光明正大地讓他喝茶。

茶也不是簡單的茶,大紅袍裡泡了新鮮的牛乳,用造型極具藝術感的透明玻璃杯裝著。

單單是那樣的杯子,在今日以前,都是靠孔立的見識,想都想象不出來的。

挽月端著杯子興奮地遞到他麵前:“給你喝,這個味道可好了,既有茶香又不像茶那麼苦,有鮮奶的甜但又沒有牛奶的腥。”

她落落大方的邀請,孔立卻更加局促,垂眸留意著腳下,擔心自己粗硬的布鞋會踩臟她家客廳那玉石花紋的地麵。

“就在這說吧,挽月。”他僵硬地站在沙發前,小心地回避著,不讓自己粗布的衣衫磨損那漂亮的白色針織布,不肯再落座,乾脆直問正題:“合作的事,你問過賀宗明了嗎?”

挽月正給他拿點心的動作頓了下,回頭悄悄看他一眼,才點點頭:

“我問過他了。”

孔立急切問:“他怎麼說?”

挽月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小了許多:

“他不準備合作,我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怎麼會這樣……”孔立臉色一霎灰白,無法接受地後退了一步。

“你彆急呀!”挽月見狀趕緊補救,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女傭們都被她打發走去陪逢春了,護衛們又都在外麵看不到裡麵的事,她扯著阿立手臂,帶他往院子裡走。

“我雖然改變不了他,但我知道你一定需要這個。”

她把阿立帶到那裝滿金條的袋子前,把結扣輕輕扯開,讓裡麵的東西稍微露出個邊兒。

孔立瞳孔擴大:“挽月,你……”

挽月快速地重新把袋子係好,而後整個塞到阿立手中。

孔立眼中掠過一抹掙紮:

“不,不行,挽月,這我不能要,否則他要是問你追究……”

挽月打斷他的話,直視著阿立雙眼,神情鄭重:

“拿著吧,阿立,就當是為了讓我心安。”

話音落下,孔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怔怔看著挽月,眼神悲苦而又無奈。

挽月隻跟他對視了一瞬,心口就像被刀子戳進去一樣地抽痛。

鋪天蓋地的愧疚襲來,如同海水一般將她淹沒,逼著她窒息。

她飛快地移開自己目光,不敢再跟他對視。

“對不起,阿立,我……我跟他,我們都欠你一句對不起。”

挽月低著頭,對著孔立的方向,深深鞠躬。

院子裡起了陣風,樹葉沙沙的晃動,嗅覺裡闖入槐花的甜香。

陽光那樣暖,薄紗一樣輕輕覆蓋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鳥兒振翅飛過,留下一兩聲悅耳的鳴叫。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這樣好的日子,恍惚中還是昨日。

她從狹小逼仄的房間裡偷跑出來,躲在花架下,滿心期待著那個會給她帶飽腹食物來的小少年。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挽月的眼眶,砸落進腳邊的地麵。

“媽媽,你這是在做什麼呀?”

小逢春稚嫩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挽月直起身,眼前不知何時已經空了。

孔立已經離開,連同那個裝滿黃金的袋子。

小逢春噠噠噠地邁著小短腿跑到挽月身邊,軟乎乎抱住媽媽的腿,仰著小臉,天真無邪的盯著她看。

“媽媽媽媽,你最近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呀,怎麼老是紅眼睛?”

挽月瞧著女兒甜美可愛的麵孔,心臟柔軟下來,悄然塌下去一小塊肉,無聲地填平了某處缺口。

她拿著手帕擦擦眼睛,彎腰到跟女兒平視的高度,摸摸她的小臉。

“外麵的風太大了,我們今天不出門,回房子裡玩好不好?”

小逢春乖巧地點頭:“好呀,我最聽媽媽的話啦。”

一大一小兩母女便手牽著手,慢慢地往回走。

身後,風依舊在吹,花瓣靜靜地落著。

隻是這時的風,早已不是幾年前的那場風。

這時的人,心中裝著的也已不是當年的人了。

終究是一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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