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險夜(1 / 1)

“這……這……”剛剛還急的像火燒眉毛似的娟娟,這時也遲疑上了。

“快讓我過去吧,你們還猶豫什麼?沒聽見產婦的喊聲已經一聲小過一聲了嗎,她就快沒力氣了!”

挽月的叫痛聲果然接近嘶啞,越來越沒力氣了。

擔憂戰勝了顧慮,娟娟咬牙要放孫大夫進門。

守衛卻依舊死死攔住:

“不行!兩位姑娘,你們快彆為難我們了。太太生孩子這樣的大事,要真是找了個男大夫接生,到時候司令回來問罪,你讓我們怎麼交代?”

這年頭,女人的名節還是很重要的,除了窯子裡的妓女,絕對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給丈夫以外的第二個男人看。

娟娟聞言再次猶豫了,是啊,要真是放個男大夫進去,萬一司令回來因此對太太不滿……

“你還想什麼交代不交代!羊城裡就是找不到大夫了,就隻有孫大夫一個!要是再這樣磨蹭下去,太太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等司令回來你們更無法交差!”

翠萍看出她的遲疑,臉上掠過一抹惱恨,喊聲歇斯底裡。

什麼身子,名節,清白,難不成這些都比一個人的命還重要不成?

生產這樣半隻腳跨進鬼門關的大事,要真是因為拖延有個什麼閃失,挽月跟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了意外,賀宗明回來不殺光她們這些下人陪葬才怪!

但即使她都這樣說了,守衛卻還是立場堅定,就是不許男大夫進門,寸步不讓。

他們手裡有槍,翠萍跟娟娟也不好強行突圍。

就在娟娟欲哭不哭,翠萍拚命地想要說服他們時,彆墅忽然陷入了一陣死一樣的寂靜。

正瘋了一樣大喊著救人要緊的翠萍猛地一怔:

“太太……是不是沒動靜了?”

忙著阻攔她的幾個守衛也是一驚,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賀家的彆墅仿佛成了頭蟄伏的野獸,誰也不敢在此時靠近。

守衛推搡道:“翠萍娟娟,我們是男人,這時候不好去看太太,你們兩個誰去看一下。”

娟娟一想到剛剛挽月身下的血就膽寒,兩腳發軟,怎麼都邁不出去。

本就一肚子氣的翠萍一把推開她,撒開腿朝著彆墅就跑了進去。

一路瘋跑上樓梯,還沒靠近,走廊上便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翠萍咬咬牙,心臟揪成一團,手臂扶著牆,深呼吸著緩了緩,做好了麵對一切可怕畫麵的打算,才再次慢慢地扶著牆往前走。

終於靠近了敞開著的臥室門,翠萍做足了心理準備往裡看

——又驚愕地愣住了。

隻見小小的逢春,身上還穿著睡衣,邁著小短腿在屋中走。

手中端著一盆熱水,那盆比她的腦袋還大,她抱著碩大的盆,滿盆的水隨著她的前行搖搖晃晃,像是隨時都能撒出去,可直到逢春走到床邊,費力地踩著小凳子把盆端上床,那些水也一滴未灑。

挽月麵色慘白,鬢發已經被汗水濕透,黏糊糊的貼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都虛弱極了。

費力地給剪刀消完毒,顫抖著手親自剪斷了孩子的臍帶。

“太太!”翠萍這才像剛反應過來,驚呼著快步上前,幫忙準備起熱毛巾給小孩子擦身。

“又是個女孩兒。”挽月抬起頭,虛弱地對她笑了笑,又看向床邊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滿臉懵懂和好奇的大女兒:“我們的小逢春多了一個妹妹。”

當娟娟離她而去的時候,挽月真的是害怕、無助極了。

她掙紮的呼救聲,驚醒了睡在隔壁房的小逢春。

當看到自己稚嫩的小女兒懵懵懂懂推門走進來那一刻,挽月卻又忽的不怕了。

身體中莫名多出來一股力量,她回憶著自己生第一個女兒的過程,艱險完成了第二個女兒的出世。

生逢春的時候,挽月被保護的很好,幾乎沒受什麼罪。

但這次生產,她卻是遭了大罪,聽見了嬰兒的哭聲,確認了孩子沒問題後,挽月就乏力地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太陽高高掛在雲海。

挽月睜開眼,便看見了趴在床邊守著她,睡顏安靜甜美的小逢春。

以及身側的嬰兒床上,大眼睛也悄悄閉著,看起來安靜又乖巧,完全瞧不出就是這個小家夥昨晚折磨了她快兩個小時,差點要了她半條命的另一個小女兒。

跟剛生出來皮膚皺巴巴的逢春不同,二女兒的肌膚倒是漂亮,白皙清透,牛奶似的,看著嬌嫩極了。

挽月瞧瞧大的,又看看小的,嘴角露出滿足的笑意,再次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等她再醒時,已經是晚上了,是翠萍過來把她叫醒的,翠萍手裡端著碗乳白的魚湯。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太太一天沒吃東西了,快吃一點吧。”

娟娟也在她身邊站著,見挽月被翠萍扶著坐了起來,張嘴去抿魚湯。

小臉上掠過一抹愧疚:“對不起太太,昨晚我不是故意丟下跑掉的,我是想去找大夫。”

挽月對她倒是沒責怪,十幾歲的小姑娘,怕血很正常。

她十幾歲的時候也怕這些。

輕言細語安慰了娟娟幾句,娟娟的眼眶反而越發紅了。

自責的不住落淚。

挽月無奈道:“彆哭了,我真的沒怪你。”

翠萍卻知道,娟娟的自責哪裡是因為丟下挽月?她是為了因為男女之防,差點耽誤了挽月生產的大事,在這裡慚愧呢。

既然挽月已經平安把孩子生下了,翠萍就簡略的講了講昨晚發生的事。

她氣憤道:“也就是太太運氣好,二小姐也生命頑強,自己就生出來了,否則萬一有個什麼閃失……”

意識到接下來的話不吉利,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隻剩一雙氣不過的眼睛,還在往外噴火。

挽月聽完她的講述,總算是明白了昨晚在她最無助的那兩個小時裡,賀家的下人都在忙什麼。

就因為男女有彆,就寧肯把她跟孩子兩條命放著不管?

她心中覺得荒唐,荒唐至極。

隻是,畢竟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再追究也顯得她小氣。

何況賀宗明現在不在家,那幾個守衛看護賀家,憑的也全是賀宗明留下的威懾。

這時候對他們發難,並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

挽月心中歎息,安撫地握了握翠萍的手:

“算了,都過去了,這事就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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