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紀效的微表情,釋千可以判定她也同樣解鎖了成就以及臨時任務。
步染走向釋千。
釋千看著眼前這張臉,開始與記憶中的江爾槐進行對比。
江爾槐短發乾練,相貌和她的身材一樣偏向健氣,身形也較為高挑。但步染除了眼睛以外的五官與臉型和江爾槐微有不同外,氣質卻陡然發生改變,整體偏向溫和。
步染的身形不似江爾槐一樣被明顯的肌肉包裹,但是光從骨骼比例來看,相似度也能達到八/九成。
頭骨的形狀似乎也類似。
根據骨骼來看,江爾槐和步染出於同源的可能性極高。
至於相貌上的差距……根據溫可的說法,江爾槐和江柳雖然為姐妹,但是性格卻截然不同,不排除是江爾槐常年在外活動的緣故,並且她也有可能對自己的麵部進行過輕微整形。
但目前這些結論僅停留在猜測階段,正好今天白天和江柳有約,一看就知道了。
步染已經在她麵前站定,釋千直視著她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麼開場白。大概遲疑了兩秒後,她說了一句:“嗯……生日快樂?”
應該算是生日吧,作為深層生物誕生的生日。
步染沒想到釋千會說出這句話,它先是微微一愣,在聽到紀效緊隨其後的“生日快樂”後,不禁垂眼失笑。
它說:“謝謝你。”
隨後它又笑著問了一句:“你覺得我現在是以什麼身份誕生的呢?……還算是和你們一樣的人嗎?”
這句話並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好像隻是單純想要得到一個“是”或者“否”的答案而已。
釋千微一偏頭:“你想聽到什麼答案?”
步染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被釋千拉出來的一具具屍體,輕聲說:“單體造價不到五千元,製造過程不到15天,生命時長不到一個月。逃離不了六種決定性框架,我們之間唯二的區彆是:決定性框架上的不同修改方向,以及作為一次性的消耗品經曆的不同樣的試驗。”
它已經想起生前的全部記憶,釋千沒有打斷,而是繼續聽著。
焚燒爐發出倒計時結束的滴滴聲,步染的目光落在那個和它長相一模一樣的屍體上,繼續說:“就連‘認可自己是人類’這樣的觀點,都來源於無差彆的記憶灌輸。但我們真的算是人嗎?還是說其實我們根本就不算是人,我們就像是鼠房裡的小白鼠,不論在墊料裡發現了怎樣驚天的秘密,也隻能等待被鑷子夾起,接受自己從出生起就已經寫好的的命運。”
“生日快樂……”
它又將這四個字念了一遍,將視線移回釋千身上:“我隻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
釋千大概聽明白了。
步染之前問出的那句話隻是想要得到一個“客觀”的答案。它知道自己是人,但由於“知道”的過程並不像普通人類一樣,是從“對世界的不斷探知”中逐漸得到的答案,而是標準化的強製灌輸
,哪怕它變成了汙染體,哪怕它經曆了異化過程,“我是人”的思想鋼印仍然打在它的認知係統內。
它從根源上對“人”的身份產生了質疑,因此它想要舍棄“記憶灌輸”,得到一個讓它安心的標準答案。
“你想聽到我給出的客觀答案嗎?”釋千反問。
步染遲疑片刻,點點頭。
釋千又說:“認可我口中的‘客觀答案’,和無差彆的記憶灌輸沒有本質上的區彆,你還確定要聽嗎?”
步染再次愣住。
釋千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說了一句:“時間有限,我先處理屍體,你想好了告訴我就行。”
她轉身拎起地上的和事佬,將焚燒爐的門拉開後丟了進去。
釋千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的“身份”,或者說“歸屬”。
在之前,她沒有質疑過自己“人類”的身份,哪怕根據推理猜測自己可能是“世界之主”的意識降臨,她也完全沒覺得對她的生活產生了什麼本質上的影響。
這個“人類”身份,或許從最開始的確是一道思想上的鋼印,但釋千是通過對世界的體驗與探索完成認知自己的過程。所以不論自己是普通的人類,還是世界儘頭的世界之主,都不過是一個虛浮的定義。
生命必須由自己來體驗。
焚化爐門被重重合上,釋千聽到了來自步染的回複:“我明白了,我不需要你給我答案了。”
“嗯。”釋千點點頭,手指指向另一個焚化爐,十分輕鬆地便把話題扯開了,“那個爐子也已經到時間了,我們先把這些屍體處理好吧。”
【滴!‘步空珺’影響力+5%】
【滴!‘步空珺’完整程度+5%】
【叮!‘步空珺’人格完整度達到100%,解鎖[專屬附屬軀體],該軀體可在非運行人格時召出與召回,召喚CD為10min。】
.
.
.
所有屍體都已用最大火力處理完畢,沒有再出現詐屍的狀況。
唯一讓釋千注意到的問題是,盛願比之前更加沉默了。釋千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好像完全沒有自己的思維,就像是被她技能操控的一具“死屍”。隻有在焚燒和自己相貌相似的那具屍體時,釋千才感受到她強烈的情緒波動。
隔著厚重的防護服,她手的顫抖都清晰可見。
釋千大概知道盛願在想什麼。
——根據《惡意煉化屋》裡和盛願相關的各個資料來看,在父母離世之前,她明媚而聰慧,更重要的是,她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並且自始至終認為外界對父母的惡評是“潑臟水”。
那麼自己是否是基因編輯的產物,對現在的盛願來說或許就變得至關重要。
自己獲得的一切是否與努力無關?家庭幸福的回憶是否都是偽裝的假象?自己堅信無罪無辜的父母是否也是這些試驗的幫凶……甚至曾經的主謀?
盛願轉為深層生物的過程,並不像步染一
樣代表著“與自己和解”,而是代表著偏執、扭曲、悲傷的痛苦重複。這是她的底色,是她作為深層生物的“基因”,稍有不慎就會墜入負循環的沼澤。
“你還要跟我們一起進去嗎?”釋千問,“或者在外麵等我?”
釋千最開始的確是想用盛願這張臉給人一點驚嚇的,但現在看來……他們並不會覺得盛願死而複生了。所以盛願進不進去工廠內部對釋千來說都無所謂了。
不願意麵對的話逃避也沒關係,或許在逃避的過程中還能看到更美麗的風景呢,生活本來就不是隻有一條路。
釋千本來想這麼說,但想到在《惡意煉化屋》裡,盛願多次提到她厭惡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逃避,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而盛願乾脆利落地搖搖頭:“我和你一起進去。”
“好。”釋千沒有多問,將身上的防護服虛虛扣住後,走向了出口的位置。
除了那道,外側還有兩道厚重的隔離用門,第一道是機械密碼鎖,根據“和事佬”的和盤托出順利打開。而第二道則是人工驗證的門,由具有擬態能力的步染進行交流後,也順利打開了。
離開焚化室後是一條長廊,直行到底後出現了向左向右兩條路。根據“和事佬”的敘述,向左的路是下班的離開路徑,通過這條路能抵達更衣室,將防護服脫下來後才能允許離開;向右的路則通往焚屍工權限不夠的地方,但偶爾焚燒出現需要反饋的問題時,也可以向右走到彙報。
釋千思考了一下路徑,這條長廊對應在地麵,正好是外圍區域抵達工廠核心區的長度。
位於地麵核心區內的附屬軀體同時行動,附屬軀體遙遙看到了一個亮著微燈的廠房,這個廠房應該就是焚屍工的出口。
向右轉是通向主樓、核心試驗區。
釋千果斷右轉,走了大概兩百米有餘後,在又一次轉彎後,終於看到了一扇門,以及門前僅有一扇窗的房間。
走廊昏暗,白熾的燈光將窗口勾勒得格外清晰。
加快步伐抵達窗戶前,裡麵穿著正常的員工坐在窗前,低矮的頂燈斜照,他的影子投射到窗外約莫7-8cm左右的長度。釋千伸手壓在影子上,敲響玻璃吸引員工的注意力,醒順勢躍入員工的影子中。
“什麼事啊?”正在看手機的員工抬頭看向釋千,皺著眉不耐煩地說,“姓名,工號。登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