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冬季過去之後,紐約街頭的路麵走著已經不是很凍腳,因為攜帶巨款在身,她又打算繞路乘廉價的馬車回家。
她一路上精打細算過之後,發覺自己在交通上著實花費不小。
不過,這相比起一千美元,似乎都不算什麼了。
埃洛伊斯對這筆意外之財沒有太大的實感,她揣著錢,坐在車裡,脊背靠著車壁,耳畔不斷傳來金屬噪音。
實際上,她的目光緊緊盯著沿途中那些漂亮的屋宇。
因為那些薄薄的綠鈔,隻要閉上眼,她一直克製忍耐壓抑了數月的物質欲望如同滿水浴缸裡即將滴出來的透明泡泡。
埃洛伊斯收回目光,她扯開棉布車簾,讓自己的臉沉浸在黑暗中。
她能幻想到那些寬敞的房間裡都有什麼。
牆上覆蓋壁布,是有印花的平滑料子,兩三間擁有寬窗的房間互通,巴洛克風格的桌椅成套擺放,厚重的刺繡窗簾布在每天清晨裡都會透出一道陽光的縫,那神奇的光影會照在筆觸細膩的油畫上。
她和家人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不緊不慢的聊天用早餐,她可以在獨立畫室裡呆上一整天,生產資料自然會為她工作,一切都是那麼的從容溫馨,富裕且自由。
那幻想中的住宅總寄托著什麼,埃洛伊斯十分想像上輩子衝動買房那樣,將口袋裡的錢掏出來,一分不剩的買下一層那樣的屋子。
即使隻是占有那些輪廓,也讓人稍微有些對人生的掌控感。
在上輩子似乎浮萍一樣的人生中,她就靠著這些外物活過來。
腦中漩渦一樣的幻想猛烈,胸口隨著呼吸起伏,最後又冷靜下來。
現在的處境更為尷尬。
她還沒辦法解釋這筆錢是怎麼來的,這年頭沒有獎學金,沒有彩票,除非她假稱自己是去賭馬了,但她連賭馬場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如今的生活兩點一線,浸泡在無休無止,又永遠無法短時間弄到這麼多錢的繁複工作當中。
麵對家人,要麼實話實說,要麼就假裝這些錢都不存在。
她糾結一會兒,選擇了前者。
當晚,露易絲累了一天,她抱著酒店一位年輕會計送來的花束回家。
氣候逐漸春暖,酒店門口總是有拉著花來賣的小販,幾乎年輕漂亮的姑娘每隔兩日就能收到,她推開屋門,瞧見她媽媽在做飯,就從櫃子裡取出來一隻玻璃瓶將花插進去,又泡上水。
她站在桌邊擦拭雙手,思索那人是為了什麼才送花給她。
看她現在有些小權利?還是單純看她長得漂亮?嘿嘿。
露易絲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聽見房間裡隔著門傳出埃洛伊絲的聲音,她在叫她。
進門後,她看見埃洛伊斯穿著一件深色棉裙坐在床邊,她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她那乾淨的臉蛋上露出狡黠微笑。
露易絲故意往後退了半步:“你叫我乾嘛,笑的這麼賊,該不會是有事求
我吧?”
埃洛伊斯靦腆搖頭,故作扭捏,詠歎口吻說道:“我親愛的好姐姐,你過來,我有點事情要向你坦白。”
緊接著,埃洛伊斯簡略地告知露易絲,有一位小姐找她幫忙,她沒多想就上了,而後得到了許多報酬,但具體過程得保密。
“她給了你多少錢?”
“一千二百美元。”
聞言,露易絲“蹭”地站起身,神色凝重,原地轉了個圈。
“你這是乾嘛。”埃洛伊斯訕訕地問。
“我想想明天去跟莫裡森太太辭職的事兒!”
她真是一天班也不想上了。
“不過,到底是什麼不得了的大忙,非得要你去?”露易絲沒有深究,她明白,那些富豪多的是怪癖與秘密。
埃洛伊斯扶額,“關鍵是,這事該怎麼告訴舅媽?”
“不能直接說。”露易絲雙手抱臂,她在酒店的管理層裡呆久了,知道那些有錢的人,隨手撒個幾百幾千美元眼也不眨,但她媽媽可沒見過,膽兒也沒那麼大,到時候一定會嚇壞的。
“那就先不說,以後再讓她知道。我計劃,先換間舒服的房子住住,不說闊氣,至少得沒有老鼠在房梁上跑吧?”
埃洛伊斯想了想,又道:“還得留上一半,以後用來開店做生意。”
露易絲對她的安排沒意見:“你真是個怪物,若是我得了這麼一大筆錢,今天就該去雪櫚飯店美餐一頓,再雇上三個仆人。”
埃洛伊斯倒是很想,但那不現實,她得像沒錢的時候一樣,假裝自己不需要。
她倆從床頭櫃子裡拿出來墨水和筆,一筆筆列出來埃洛伊斯以後開店或許需要花費的地方,預留出來。
等到夜色漆黑,晚餐吃到一半,埃洛伊斯將肥而不膩的炸丸子送進嘴裡,沒咬上一口,屋門又被敲開。
聽聲音就知道,回家的人是托馬斯,他拎帶著一箱子個人用品回家。
在飯桌上,他說出來一則大消息,是關於他呆的律所內發生的大消息。
“什麼?你說你老板,是萊遜?”
埃洛伊斯第一次聽他提起,她手裡的半邊炸丸子還滯留在半空。
她知道,瑪德琳正是從他那裡竊取了文件,但不知道,這事兒還與托馬斯有關係。
“出了泄密那樣的事情,萊遜的許多大顧客都不再請他工作,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