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怔住,很意外,他會這麼說。
過了兩秒。
她答非所問地說:“記得把窗戶關好,夜裡睡覺蓋好被子。早上按時吃早餐,你胃不好,應酬時,喝酒不要空腹。”
顧北弦心涼了半截。
她在用這種委婉的方式,拒絕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
當初他提離婚,有試探的成分。
試探她到底愛不愛自己。
可是她提離婚,卻是真的離婚。
女人這種生物,看似溫柔好哄,一旦下了決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顧北弦佯裝平靜地說:“你也是,注意身體,不要碰涼水。我不在你身邊,讓嶽母好好照顧你。”
“謝謝。”
她的客氣疏離,讓他心裡很不舒服。
掛掉電話,把手機扔到床頭櫃上。
瞥到放在一旁的離婚證,顧北弦拿起來就撕。
想撕毀,扔了,眼不見為淨。
撕開一道口子,他忽然意識到,以後複婚,要用到離婚證,就停下了動作。
把離婚證和戶口本放到最下麵的櫃子裡,鎖起來。
等複婚那天,好用。
“顧總,顧總,飯菜做好了。”柳嫂在樓下喊他吃飯。
顧北弦應了聲,下樓。
坐在餐桌前,孤零零一個人。
蘇嫿的位置空了。
他拿起一雙筷子,擺在她經常坐的位置上。
這樣感覺她還在。
柳嫂不忍看下去,搖搖頭,歎口氣,進了廚房。
連她一個外人,都接受不了這麼巨大的轉變,更何況當事人呢。
顧北弦拿起筷子,吃起來。
明明豐盛的菜肴,吃在嘴裡卻味同嚼蠟。
匆匆吃了幾口,他就吃不下去了,去浴室簡單衝了個澡。
回來,上床躺下。
這個夜晚,是他有生以來,度過的最漫長最孤獨的夜晚。
他堅硬的心,因為蘇嫿的離去,變得脆弱不堪。
不過也就一晚。
第二天,他就恢複了鋼鐵般的冷峻麵容。
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去了公司。
開會,商談合作,處理各種公事。
有條不紊,冷靜異常。
忙得不可開交。
隻不過,他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
兩天後。
是阿忠下葬的日子。
顧北弦帶著助理和保鏢,開車去參加他的葬禮。
阿忠姓陳,全名叫陳忠,家住城郊。
骨灰要葬到鄉下的祖墳裡。
一路長途跋涉。
一行人來到阿忠的老家。
遠遠看著星星點點的村莊。
顧北弦不由得想起,幾個月前,他陪蘇嫿參加她外婆的葬禮,她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真是一刻都不能閒。
一閒下來,就會忍不住想她。
思念就像瘋長的野草,在他心裡肆意蔓延,大有燎原之勢。
下車後。
他走進阿忠的靈堂,給他上了一炷香,燒紙。
對阿忠,他是愧疚的,也是感激的。
如果不是阿忠,死的將是蘇嫿。
很快,阿忠要出殯了。
墓地在山上。
助理開車,載顧北弦先去。
天陰沉沉的,明明是夏天,氣溫卻不高。
風一吹,頗有點秋風蕭瑟的味道。
兩邊的樹,葉子簌簌作響,像在哭泣。
等上了山後,天開始下雨了。
細細密密的雨,把山路澆得泥濘不堪。
助理打著傘,跟在顧北弦身後撐著。
來送阿忠的人很多,都是他的親戚。
阿忠親兄弟有三個,堂兄弟無數。
他老婆哭得坐在地上起不來。
顧北弦看得於心不忍,偏頭吩咐助理:“葬禮之後,再給阿忠的妻子一筆錢。”
“好的,顧總。”
顧北弦收回視線,忽然瞥到一抹纖細單薄的身影,立在人群中間。
女人一張瑩白的小臉巴掌大,潮濕的大眼睛紅通通的,正怔怔地望著阿忠的墓,神情悲痛。
是蘇嫿。
她沒打傘,細細密密的雨絲淋在頭發上,籠起了一層薄霧。
顧北弦心裡驟然一痛。
幾乎是本能地朝她走過去。
步伐又大又急。
助理急忙撐著傘跟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