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
車子抵達上次那家溫泉山莊。
元書湉訂了上次那間房,很快,她泡進了上次那個溫泉池。
紅酒仍是那個牌子,她打開瓶塞,把酒醒好,倒進酒杯。
手指輕晃高腳杯,她抿了一口
同樣的酒,上次喝滿口芳香,今天喝卻又苦又澀。
她盯著杯中瑰麗的紅酒,短短幾天,人生天翻地覆。
明知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心中仍不免失落。
唇上仿佛還留著祁連唇瓣的溫度,身上還有他手指按過的痕跡。
她後背靠到溫泉池壁上,閉上眼睛。
腦子裡卻全是祁連。
他斯文清俊的臉,他霸道而柔情的眼睛,他靈巧有力的雙手,像有魔力,在她身上按著,按著,按進了她的心裡。
他好像住了進去,怎麼拽都拽不出來。
他喊她小姑娘,很肉麻,很離譜,可是哪個女人心裡沒住著個小姑娘呢?
再強的女人,也希望有個男人能把自己當成小姑娘,好好疼,好好愛。
和林乾結婚半生,離婚後,她想起他就是心理生理雙重厭惡,可是和祁連認識短短幾天,想起他,全是不舍和遺憾。
至於那位初戀前男友,他在她心中早已沒有丁點位置。
一瓶紅酒下去,元書湉喝醉了。
她的酒量遠不止這點,可她就是醉了。
人在悲傷時,似乎特彆容易喝醉。
她靠在池壁上醉醺醺地想,上次睡著了,祁連開了鎖,闖進來。
這次他會不會也像上次那樣從天而降?
他神奇而神秘,仿佛無所不能。
惆悵蔓延全身,她的心開始痛起來,漸漸疼成一團小而緊實的肉,腦子裡仿佛湧進一大股黑色液體。
明明在暖暖的溫泉池裡泡著,元書湉仍覺得冷,冷得發抖。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又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漸而來。
她醉醺醺地想,看。
男人也口是心非。
他還是擔心她的。
她沒回頭,也沒睜眼,頭挨著池壁,語氣慵懶而含糊地說:“我頭發亂了。你上次幫我盤的,頭發,我怎麼盤,都盤不出,那種感覺。”
那人走到她身後,彎下腰,將她頭上的發帶解開,接著用手捋她的頭發。
那手並不靈敏,幾次扯痛她的頭皮。
那手也比祁連的手小,手指細,分明是女人的手。
元書湉心裡有些失望,卻不肯睜眼,自我揶揄地笑了笑,“我這副樣子,是不是很可笑?”
來人終於開口,“媽。”
元書湉沒回頭,仍是笑,“小檸,誰讓你來的?”
“我表哥,阿峻。”
元書湉心裡閃過一絲失落,嘴上說:“阿峻一直很細心。”
林檸手覆到她的肩上,輕撫她泡得發皺的皮膚,“媽,上來吧,身上都泡皺了。”
“好。”
元書湉雙手撐著池底,想站起來,可是小腦被紅酒麻痹,雙腿不受控製。
她動作比平時遲緩,起了幾次,沒站起來。
林檸挽起褲腿,下池來攙扶她。
她身形嬌俏,打小嬌生慣養,沒多少力氣,攙著醉醺醺全身濕滑的元書湉有些吃力。
轉身的時候,林檸腳下突然一滑,沒扶好元書湉。
噗通一聲,元書湉摔回水裡。
整個人歪到池底。
她一向注重姿態,何曾出過這麼大的醜?
林檸急忙去攙扶她。
好在水有浮力,她沒受傷。
林檸七手八腳,費力地將她翻過來,想扶她站起來,可是醉酒的她比平時笨重很多,身上全是水,十分濕滑,她扶不動。
元書湉坐在池底,愣了會兒,突然笑起來,笑著笑著笑出聲。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短短幾天,她已習慣了祁連的好,如今失去,實在難以接受。
笑著笑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流出來。
被初戀前男友欺騙了幾十年,她沒哭過。
林乾頻繁在外眠花宿柳,她也沒哭過。
和認識短短幾天的祁連分手,她卻哭了,哭得這麼狼狽。
林檸伸手幫她擦眼淚,越擦越多。
怎麼都擦不乾淨。
她乾脆抱住她,哄她:“媽,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