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集英殿風波 下 1(1 / 1)

新宋 阿越 1236 字 1個月前

“你難道不知道這個石越自命清高,連官都不肯做嗎?你怎麼放他外任?”王安石不滿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這個兒子聰明過人,就是喜歡自以為是。

“他既不肯正兒八經的出仕,卻又可以對朝廷大事指手劃腳。天下的好事都讓他占儘了。”王雱憤憤不平的說道。

王安石說道:“他其實是中朝官,皇上的參謀,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況且他的立場現在還是很難說,前幾日張若水傳出訊來,說他在皇上麵前推薦你,要皇上寵你館閣之任,而且這一次在朝堂之上,對新法似乎也並沒有很惡意的攻擊,目前來看,石越並不是一個大的障礙。”

王雱合起扇子,瀟灑的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在手裡輕輕敲打著,說道:“可他的所謂‘持平之論’,對皇上還是頗有影響力,這次如果不是他,在集英殿上,皇上就會拿定主意處分劉庠、範鎮的。曾布資曆不足以服大臣,辯才不足以動皇上,現在皇帝身邊,正需要一個人可以隨時向皇上解說新法的人,石越推薦我入館閣,正好是個機會。不管他石越的態度如何,有我在皇上身邊朝夕參讚,可以堅定皇上變法的意誌。”

王安石歎道:“話雖如此,但你始終是宰相之子,理當回避。我正準備推出任子法,規範朝中大臣以恩蔭為子孫謀官職,更不可給人口實,讓人說我專門任用私人。雖然前次用你的計策,把策論刊發,皇上也很賞識,但能不能進館閣,終究要看皇上的主意。我是不能為你討官的。”

王雱自信滿滿的笑道:“爹爹,以我的才華,還怕皇上不賞識我嗎?我料得皇上招我入館閣是遲早間的事情。現在要注意的,倒是劉庠、範鎮斷不能留,否則反對者會群起而效尤,新法的威信就無法樹立了。”

趙頊在禦書房裡踱來踱去,煩悶得很。幾個太監小心翼翼的侍候在旁邊,生怕皇帝天威震怒,就拿自己當了替罪羊。

“盲人摸象,盲人摸象!”趙頊抓起案上的一本書狠狠的砸在地上,突然想起一事,厲聲喝道:“傳張若水、藍震元。”

這張若水和藍震元便是趙頊悄悄派出去了解民情的太監,恰巧這兩個人和王安石交情很好,趙頊就聽了他們的話,才對青苗法深信不疑。

不一會兒張若水和藍震元就戰戰兢兢的過來了。

“你們兩個上次出去查訪民情,可以虛瞞之處?”趙頊厲聲喝問。

張若水和藍震元是宮裡的太監,消息靈通,早就知道集英殿發生的事情,二人商議妥當,知道這個主子的性格,如果自己從實說,必是死路一條,因此此時硬著頭皮說道:“奴才絕不敢欺君,民間對青苗法歡喜得緊。”

趙頊惡狠狠的盯著張若水、藍震元兩個半天,切著牙齒說道:“若是查得你們兩個欺君,朕定斬了你們。”

“奴才斷然不敢。”張、藍二人叩首如搗蒜似的,尖著嗓子回道。

“既然你們不敢,那麼為什麼有這麼多大臣上書說青苗法擾民?難道是他們全部都敢欺君?”趙頊的目光似乎想扒了張、藍二人的皮。

張若水是機伶之人,連忙辯解道:“奴才奉旨,了解的是開封府的民情,各路或有不同,亦不可知。奴才天大膽子,也不敢欺君的。”

趙頊聽了這句話,又想起石越在集英殿所說的,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臉上卻不願少了君主的威嚴,厲聲喝道:“退下去。”

待到張、藍二人退下,趙頊無力的坐在那張寬大的禦座之上,心裡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一心想做個中興明主,以為王安石便是自己的諸葛亮、魏征,可是朝中卻竟然因為這個變法鬨得大臣水火不容。“難道王安石會騙朕嗎?不會的,不會的,王安石忠貞體國,絕對是個忠臣。”年輕的皇帝把這種念頭從腦袋裡晃開,心裡真是有無限的疲憊,“也許真如石越所說,盲人摸象,盲人摸象!”

“陛下,陛下……”有人輕輕的旁邊打斷了年輕的皇帝的思緒。

“有什麼事?”皇帝不耐煩的問道。

“應當去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了。”小宦官小心的說道,大氣都不敢出。

這一年的立冬,在普通的老百姓眼中,與往年並沒什麼不同。照舊是買回過冬的蔬菜儲藏,照舊是開封府四麵各條大路上車水馬龍的運過冬物品進城……但是對於大宋朝廷的文官百官來說,因為集英殿的風波,這個冬至就不那麼簡單了。

大家心裡都暗暗揣測著集英殿之事,難道皇上真的聽了石越的進言,不了了之嗎?

“不可能,王相絕不可能善罷乾休!”

“想想那個石越,多得寵呀,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個屁,石越得寵,有王安石得寵?”

“老子就看不慣鄧綰那廝,還有老劉這次冤的。”

……

各種各樣的耳語,在同鄉同年的私交聚會上,悄悄流傳著。倒是劉庠反而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聽天由命,照舊過他的日子。他一切看開了,反而淡然。

他自己淡然,彆人卻免不了要關心他。蘇軾和劉庠有同僚之誼,政見又相近,他不顧自己現在一身是麻煩,三番幾次去找石越,希望石越能夠在皇帝麵前幫劉庠開脫幾句。大家都是聰明人,全明白這次最倒黴的人,多半就是劉庠了,而最能在皇帝麵上說上話的,也許就隻有石越了。

不料石越也隻能苦笑:“皇上非有詔旨,我亦不能輕易進宮。況且,子瞻兄,以王安石的性格,你以為我美言幾句就有用嗎?皇上是英主,他會有決斷的,處分應當不會太重吧。”

石越的話隻說對一半,幾天之後,處分就下來了,鄧綰依然是集賢校理,劉庠貶為郴州縣丞,範鎮致仕,處分之嚴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個處分結果,讓石越和李丁文在府裡分析了半天,也不知道皇帝是什麼心思。二人隻能麵麵相覷,本來李丁文甚至認為劉庠頂多就訓誡罰俸的。

以二人對朝局的了解,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為什麼皇帝會給劉庠、範鎮這麼嚴厲的處分。因為這個處分是王安石給逼出來的。

王安石上表要求嚴厲處分劉庠、範鎮,以樹立新法的威信,皇帝留中,結果王安石親自麵君,在皇帝麵前爭得脖子都粗了,政事堂幾個宰相不想做得太過份,卻找不到半句說辭。偏偏這個時候,範鎮還上表抗辯,疏中說:“陛下有納諫之資,大臣進拒諫之計;陛下有愛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奏章先通過中書省,把王安石氣得拿著奏章,手都發顫,親自連夜寫奏本,一條條的駁斥範鎮。

趙頊對王安石一向優容,知道自己這個宰相脾氣壞,沒有辦法,隻好讓中書省處置,結果中書省誰能辯過王安石?劉庠遠遠發配到郴州,範鎮本來就有本章乞致仕的,也就順便讓他以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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