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一早,楚月拿了從娘家帶的錢,準備出門去新華書店。
在原劇情中,她並沒有報名考大學,因為高考恢複的時候,她已經懷孕,而且肚子不小,快要生了。參加高考需要用全部精力準備,她不想吃這個苦。並且,當時她和祁俊偉的感情很好,他們共同期待著孩子的到來,但如果她考上大學,必須離開家整整四年,他和孩子該怎麼辦?
劇情中的楚月為了他們的家,放棄這個好機會,祁俊偉非常感動,緊緊擁抱著她,承諾她為家庭做出的犧牲一定會是值得的。後來劇情的發展證明了這一點,當時的楚月和如今的楚婉一樣,像是浸泡在蜜罐子裡似的,哪還需要大學文憑的加持。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娘家垮了,愛人又隻是個排長,他們雖住在家屬院,可這裡就隻比祁俊偉之前的宿舍大一點而已。
楚月想考上大學,想為自己謀出路。
如果能考上京市大學就好了,不僅風光體麵,還能學業、家庭兩不誤。
“俊偉,我出去一趟。”楚月說。
祁俊偉抬起頭,望著她的背影:“去哪裡?”
“不是聽說清河路又開了一間新華書店嗎?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看的書,買幾本回來,平時能打發打發時間。”楚月說。
“你喜歡看書嗎?”祁俊偉說道,“我記得當時去你家,屋子裡隻有衣服,沒有書。”
聽著他難得溫和的語氣,楚月笑著說:“以後隻看書,不買衣服,好不好?俊偉,我們一起進步。”
這邊楚月準備出門,另一邊,歲歲和顧驍也正在為誰跟著楚婉一起去新華書店這事竭力爭取。
“我去。”
“我去哇!”
一大一小,誰都不讓步,尤其是歲歲,扒拉著楚婉的臂彎:“我要和婉婉姐姐去!”
“我要和我媳婦去。”顧驍仗著自己個子高,摟住媳婦的腰,一臉挑釁地看著小丫頭。
成為香餑餑的楚婉被他們逗笑:“你倆猜丁殼,誰贏了就讓誰去。”
歲歲後退一步,紮好小馬步。
“猜——丁——殼!”小團子奶聲奶氣地喊完,小手比了一個拳頭。
顧驍出了個布,把她的石頭給蓋住:“我贏了。”
歲歲氣鼓鼓的:“再來一次!”
“好,三局兩勝。”
“猜——丁——殼!”歲歲發出中氣十足的喊聲,小手一伸,又是個拳頭。
顧驍再次出了個布,把她的手蓋住。
輸了兩次,歲歲仍舊不屈不撓,喊出“猜丁殼”之後,小手舉得高高的。
楚婉定睛一看,還是一個拳頭。
顧驍說:“你輸了,小朋友也要說話算話,今天輪到我和婉婉姐姐出門。”
大概是怕孩子失望,他蹲下來,用手揉了揉小團子的腦袋:“最多回來給你帶一本小人書。”
歲歲歪了歪頭,比出兩根胖乎乎的手指:“兩本!”
“沒問題。”顧驍大方道。
楚婉:……
小團子被打發走了,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
安年招招手,把妹妹喊過來:“我們去苗苗家玩。”
去新華書店買書有什麼意思?他每天上學都要看好多書,難得休息,肯定要和小夥伴一起玩的。
“不要,歲歲要去小花家玩!”小團子說完,漂亮的杏眼又亮起來了,“小花,歲歲來啦!”
等到把兩個小家夥送到他們的好朋友家,小倆口才轉身出門。
隻是身後傳來歲歲疑惑的聲音:“小花,為什麼我每次和爸爸玩猜丁殼都會輸呢?”
顧驍輕咳一聲:“走吧。”
楚婉停下腳步:“我知道——唔——”
隻是她話音未落,嘴巴就被他的大掌捂住。
顧驍捂著媳婦的嘴,將她拉走。
怎麼能讓歲歲知道“猜丁殼”的奧秘?
小團子每次都隻出“石頭”,多讓人省心,他以後還要靠這個耍賴的呢。
……
得了半天假期的顧驍和媳婦十指緊扣,去逛清河路新開的新華書店。
書店門口很擠,大家都在有秩序地排隊。
楚婉身材嬌小,靈活地鑽進人群中:“來這邊。”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時,楚月轉頭看過去。
她知道楚婉也要來書店,但沒想到,顧營長竟會陪她一起來。
轉念一想也對,那天她聽大院裡一個叫沈翠珠的嫂子和彆人閒聊時說起,自從楚婉上班之後,顧營長連中午午休都不回家,把該忙的都忙好,積攢出的假就留著在媳婦休息時用。今天楚婉休息,他便也陪著,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和她待在一起。
楚月的眸光有些黯然,視線卻遲遲沒有從這小倆口身上挪開。
她看見顧驍用手給楚婉遮著刺眼的陽光,還看見在彆人推推攘攘時,他擋在她麵前,緊緊護住她。
這些動作都是在自然而然中流露的,人家就是心疼媳婦,就是想對媳婦好。
書店裡出來一批人,外邊排隊的就可以進去了。
楚月比楚婉進得早,收拾好心情,去找高考資料。
隻是現在書店裡壓根就沒有這些資料。
楚月從前就不愛學習,雖念完了初中和高中,但那是鄭鬆萍堅持的,實際上她在學校都是混日子打發時間而已。
一個月後將恢複高考的事,隻有她自己知道,此時肯定不能開口問應該買什麼書複習。
她隻能像無頭蒼蠅一般,在書店裡亂轉。
楚婉進了書店,走到售貨員邊上:“請問兒童看的書在哪裡?”
“那邊。”售貨員抬起手,指了一下。
兒童書架前,有不少孩子們可以看的書。
她隨手拿了幾本,又翻開看了看書中的內容。
顧驍站在旁邊,陪著她一起。
她在看書,他則在看媳婦。
“你說買哪本比較好?”楚婉說,“安年好像會喜歡看這個。”
“《十萬個為什麼》……”顧驍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黃色封麵的書上,又抬起手,從書架裡拿出另外幾本,“這是一整套的,”
《十萬個為什麼》一共有十冊,每一冊涵蓋的知識麵都不一樣,楚婉拿起一本,又不舍得放下另外一本,一臉糾結。最後還是顧驍找了售貨員,請對方把還沒開過封的全套書都找出來。
楚月一直在悄悄地盯著這夫妻倆,她看見楚婉拿了一本《十萬個為什麼》,沒過多久,顧驍拿了一套。
她又看見楚婉找到一本小人書,沒過多久,顧驍拿了五本。
她還看見楚婉站在中外小說書架前走不動路,沒過多久,顧驍把她看上的都取下來了。
“每本書都要好幾毛錢,彆這麼浪費。”楚婉說。
“我媳婦和兩個孩子看書,怎麼能是浪費?”顧驍沉聲道。
楚月的心都涼了。
但心涼之後,她又覺得自己現在在意他們倆口子買了多少本書實在是太可笑。
買書才多少錢?顧營長是一揮手就給媳婦買了一台女式自行車的。
顧營長家境殷實,個人在部隊又有突出的表現,他完全有能力讓媳婦和孩子們過上好日子。
反觀她自己和祁俊偉,她沒有工作、祁俊偉在家養傷,夫妻倆又沒有婆家和娘家的幫襯,一切都隻能靠自己。
楚月站在書架前一籌莫展,在心底抱怨命運的不公。
而就在她紅著眼眶黯然神傷時,楚婉和顧驍已經從她邊上走過。
“以後我們在家裡做一個大書櫃好不好?”
“把書櫃做在書房裡吧,一個是你的,一個是孩子們的。”
“那你呢?”
“蹭我媳婦的。”
小倆口壓根沒注意到楚月,說說笑笑,走去結賬。
……
顧驍真找到一個乾活講究的木匠,做了個書櫃。
書櫃做工精致,做了十多天,完工那天,顧驍抽了個時間,和齊遠航一起抬回家。
書房裡,大書櫃邊上擺著兩個小書櫃,歲歲把自己的書往裡麵擺好,整整齊齊的。
歲歲小,她的小人書也就小小的,往書櫃裡一擺,看起來並沒有如虹的氣勢。小家夥有了新的目標,一定要看好多好多書,把書櫃塞得滿滿當當。因為顧爸爸說了,買書和買玩具不一樣,隻要歲歲和哥哥喜歡,不管他們要看多少,他都會滿足。
楚婉和安年放學之後都是一塊兒回來的,此時把自行車停好之後,兩個人還沒來得及進屋,眼睛就被顧驍蒙住了。
顧驍一隻手蒙住楚婉的眼,一隻手蒙著安年的眼,將他們帶到書房。
“猜猜書房裡多了什麼?”他笑著說。
楚婉和安年都是一臉期待,剛要開始猜,耳畔傳來軟乎乎的聲音。
“多了書櫃!”歲歲熱情地說。
顧驍:……
家裡多麼這仨書櫃,楚婉和兩個孩子都開心壞了。
如今已經是九月底,天氣不再燥熱,太陽快要下山,陽光灑進書房。
安年養成了好習慣,每天放學之後要先寫作業,他坐在書桌前,手握鉛筆,把老師布置的作業完成。
楚婉和歲歲坐在地上,一大一小手中都捧著一本書。
落日餘暉之下,楚婉的身上像是籠罩著一層溫柔的光芒,她垂著眸,柔軟發絲隨意地散落在額邊,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翻過書頁,忽地抬起眼,溫聲道:“歲歲,不可以趴著看書。”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歲歲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地上,翻著小人書。被婉婉姐姐這麼一提醒,小團子乖乖地坐起來,小腰板子挺得筆直,端正地看。
安年可羨慕她們了,左手壓著作業簿,右手拿著鉛筆奮筆疾書。
他要趕緊把作業寫完,趕緊去看《十萬個為什麼》!
於是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顧營長一家都徜徉在知識的海洋中。
大院裡的軍屬們隻要沒在院子裡見到楚婉和兩個孩子就猜到,他們一家人在屋裡看書呢。
顧驍沒想到隻是幾個簡簡單單的書櫃,就能讓孩子們這麼滿足。
練兵場上,他問邊上的齊遠航:“你說還有什麼能哄他們開心的?”
“啊?”齊遠航一臉迷茫,頓了頓,說道,“給兄妹倆買糖?”
“那有什麼是能哄媳婦開心的?”顧驍又問。
齊遠航幽幽地望著顧驍。
他怎麼知道呢?
他要是知道的話,就不用每天都發愁了。
那天在醫院門口被顧瑩拒絕之後,齊遠航就決定不再在她麵前晃悠了。
可後來碰到邢醫生這事,他又實在放心不下。
現在邢醫生已經回老家了,他沒有任何理由再出現在顧瑩麵前。
齊遠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勸自己想開點。
強扭的瓜不甜。
“齊同誌。”一道聲音傳來。
齊遠航和顧驍同時看過去,發現是董政委來了。
董政委走到齊遠航跟前,說道:“齊同誌,那天我跟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你老大不小了啊。”
話音落下,他又對顧驍說道:“顧同誌,你好好勸一勸齊同誌,自己媳婦孩子熱炕頭,也得關心一下戰友的個人問題啊!”
顧驍:……
這熟悉的味道,這老生常談的調調。
當年他還沒娶媳婦的時候,成天聽領導們說這番話,耳朵都能起繭子。
現在終於輪到齊遠航了。
……
轉眼到了十月。
楚婉帶著一年級一班的同學們,已經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孩子們也有頑劣調皮的,但大多數上課時都能認真聽講。
至於同事們,楚婉也和他們相處得十分愉快,隻除了其中一個。
那是五年級兩個班裡的語文老師,姓李。
這一個月的時間,她算是看明白了,李副校長時不時都要找點她的小毛病,是因為他和馮清雅的父親是老朋友。李副校長打包票說是能讓馮清雅進學校,最後卻被她攔了路,這才怎麼看她都覺得不順眼。
而他一個副校長,總不好時不時找老師挑刺,於是便把“任務”布置下去。
接到任務的,是李老師,也就是他侄子。
“楚老師,我突然肚子疼,你能不能幫我去代一下我們班的課?”
李老師平時仗著自己和副校長的這一層關係,經常會找機會偷懶。有時候是代課,有時候是找人幫忙批改作業,辦公室裡的老師們都吃過這虧,但真要掰扯起來,又隻是小事而已,大家也隻好忍了。
此時,李老師讓楚婉幫他代課,還指著她辦公桌上的課表說:“我剛才看過了,你一會兒沒課的。”
他皺著眉,捂著肚子:“麻煩了,你就去一趟吧。”
等到楚婉去了之後,李老師去找李副校長。
詭計多端的叔侄倆一合計,李副校長讓李老師去敲章校長辦公室的門。
“什麼事?”章校長問。
李老師說:“校長,剛才我肚子疼,就請楚老師幫忙代課。可是您也知道,楚老師擅長教低年級的孩子們,剛才我經過我們班門口的時候,聽見孩子們特彆鬨,都快要把教室給掀了。我怕楚老師一個人拿他們沒辦法,我的肚子又還是一陣一陣疼,不能進去講課,您能不能去看一看?”
章校長一聽,忙站起來往外走:“你肚子沒事吧?”
“還能堅持,我們先去看看吧。”李老師帶著章校長往五年級一班教室走。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讓楚婉吃癟。
不過他叔發話了,他能不聽嗎?
“我們班的學生,就隻有我能管得住。”
“您想想,五年級了,都是十幾歲的大孩子了啊!一個班裡幾十個大孩子在一起鬨,楚老師根本就拿他們沒辦法。”
“估計得被欺負成什麼樣了……”
章校長:……
這些話,怎麼這麼耳熟?
上回李副校長好像也在她耳邊念叨過。
“楚老師畢竟還年輕啊,得多多磨煉,她總不能一直帶一年級的孩子們,您說是吧……”走到五年級一班的教師門口,李老師的聲音突然輕了。
怎麼回事?
教室裡孩子們都是一臉老實的樣子!
“如果還要繼續鬨,就全都出去。下課之後也彆回家了,全都留在學校裡,等父母來接。”教室裡,楚婉的語氣嚴肅平靜。
底下的學生們鴉雀無聲。
“如果不鬨了,就聽課。”楚婉的視線掃過底下的學生們,拿出課本,“現在翻開課本——”
底下傳來“唰唰”的翻課本聲,同學們低著頭,連話都不敢大聲說了。
倒不是怕這老師,主要是怕他們爸媽。
要是被叫家長了,回去肯定免不了挨一頓竹筍燒肉!
“你看這——”李老師一頭霧水,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孩子們還挺聽話?可能是剛才我的肚子太疼了,沒聽清……”
“你不是說孩子要把教室都給掀了?”章校長問。
“我、我……”
“我看你肚子也不疼,為什麼要讓楚老師代課?看來工資得好好算一算,楚老師代你的課,得從你的工資裡拿出一部分,給她當課時費!”話音落下,章校長又說,“李老師,你現在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她快步往辦公室走,轉頭補充一句:“把你叔也喊上!”
李老師欲哭無淚。
此時五年級一班教室裡的楚婉仍在給同學們上課。
她握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字,回頭時,看了一眼這些同學們。
五年級的學生還真的沒有一年級的孩子們可愛啊!
底下五年級的學生們對楚婉也不太滿意。
算一算,這老師也沒比他們大幾歲,估計連十歲都沒有!
但怎麼這麼不好欺負呢?
……
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不是楚婉的,她在辦公室裡備課,等學生們放學之後,回一年級一班衝安年招了招手。
“安年,回家吧。”
開學已經一個多月了,班級裡的同學們都已經知道安年是每天和楚老師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的。
隻是他們家的情況有點複雜,楚老師不是他媽媽,也不是他姐姐。
不過孩子們玩性大,忘性也大,並沒有深究,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此時他們收拾好書包,和安年一起出教室。
“楚老師。”安年走到楚婉麵前,在學校時,他都是這麼喊她的。
“怎麼了?”楚婉問。
安年的兩隻手捏著衣角,猶豫好久,問道:“我能不能和他們一起回大院啊?”
“你才一年級,就不要大人接回家了嗎?”
話還沒說完,楚婉對上麵前一雙雙像小星星一般亮的眼睛,這些孩子們也都是一年級,也不需要大人接送了。
“我們是大孩子了!”
“讓安年和我們一起上學放學吧!”
“楚老師,求求你了!”
楚婉被一群孩子們圍繞著,像極了受歡迎的孩子王。
“你們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她笑著說,“等我先觀察幾天,確定你們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之後,安年就可以自己上學放學了。”
幾個孩子們歡呼起來。
安年一臉驚喜,回頭看了楚婉好幾眼,笑容滿麵地跟上大家的步伐。
楚婉忍不住笑出聲。
她怎麼覺得,小家夥的眼中還帶著幾分感激呢?
楚婉想起自己小時候上下學也都是和楚月一起,從來不需要大人接送。
不知不覺,她從一個孩子,變成孩子們的老師。
而安年,楚婉剛認識這小家夥的時候才六月,現在已經十月初了,時間過得飛快,原本孤僻的他,在短短幾個月之後,竟也能和班級裡同學們打成一片了。
“省事兒,你慢點,楚老師要跟不上了!”安年大聲道。
跟在後邊的楚婉失笑。
原來虎頭虎腦的蔣小明,小名叫“省事兒”。
這小名是家長寄予的厚望,可他在學校裡的表現,真的很不省事兒啊。
……
楚月記得,高考恢複的通知是在這一年十月的中旬發布的,
她花錢買了一台收音機,每天都期盼著這個消息的到來。
祁俊偉看著屋裡的一堆書,看著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看書,又看著她花大價錢買了收音機,好幾回都想要開口勸一勸。
但他知道,就算自己開口,楚月也不會聽。
買書和買收音機的錢都不是他出的,楚月從娘家帶來的錢都快要見底,本來就已經覺得自己委屈得不行,哪還會聽他訓。
楚月每天都要撕一頁日曆,好不容易等到十一號,還是沒聽到廣播中的通知。
她開始懷疑自己了,高考真的是這一年恢複的嗎?
如果她記錯了,現在看書不是浪費時間嗎?
但與此同時,大院裡嫂子們的閒聊,帶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聽說董政委讓齊副營長去和文工團裡一個小姑娘相親。”
“那小姑娘我見過,長得好看,性子也好!她跳舞的時候啊,腰可軟了,我都怕她把腰給折了!”
“文工團裡跳舞的小姑娘是一個比一個好看,齊副營長好福氣啊。”
“齊副營長願意去嗎?”
“應該願意吧,董政委好像給他們約了時間,明天練兵結束後在茶樓見。齊副營長總不可能拒絕董政委的好意吧?”
楚月樂不可支,回屋之後對祁俊偉說:“齊副營長還真沒和顧營長的妹妹處對象啊。”
“你這麼開心乾什麼?”祁俊偉不解地問。
“他倆沒處對象,顧營長的妹妹就不會搬到我們家屬院來了,怎麼看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楚月心裡頭美滋滋的,摸著自己已經顯懷的肚子,坐回到飯桌前看書。
她仔細回想,原劇情中,明確寫了在七七年的十月份,一定會傳來一個好消息。
她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一定得好好學習。
等到孩子出生時,她應該已經被大學錄取,成為大院裡唯一一個大學生。
在大學校園念四年的書,等畢業之後,她還能拿著大學文憑吃公家飯。
也就是說,屬於她這個“女主”的輝煌人生才剛剛開始呢。
……
“相親?”顧瑩陪著孩子們在書房參觀,隨手拿了一本書,抬頭問道,“哥,齊遠航要和誰相親啊?”
“文工團一個女兵,叫卓雲雲。”顧驍說。
“你見過她嗎?”顧瑩問。
“有一年在大禮堂看過她們跳舞。”顧驍說。
“好看嗎?”顧瑩又問。
“記不清,這麼多人,不知道哪個是哪個。”顧驍把歲歲放在地上的小人書撿回去,小家夥看完書都不收拾,他說道:“歲歲,下回要是不乖乖把書本收拾好,爸爸就不給你買書了。”
“你仔細想想好看嗎?”顧瑩又問。
但是顧驍沒聽清,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團子整理書櫃。
“嫂子。”顧瑩說道,“我哥看其他女同誌跳舞。”
顧驍:?
太冤了。
楚婉聽見他們剛才的對話,唇角揚起:“真的啊?”
“真的。”顧瑩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話音落下,又覺得不能這麼對待無辜的哥哥,歎氣道,“不過那就是軍區辦的晚會,每個人都要去看的,我哥不是故意的。”
顧驍滿腦袋的問號。
他妹今天到底抽什麼筋了?
顧瑩原本還要留著吃晚飯,但傍晚碰上齊遠航來蹭飯,頭也不回地走了。
楚婉跟著她出門:“瑩瑩,你等等!”
顧瑩擺手:“嫂子,你彆留我。”
“沒有。”楚婉笑著說,“我送你出去。”
顧瑩:!
她嫂子怎麼變這麼壞了!
“彆不高興,我去幫你打聽打聽。”楚婉笑吟吟道。
顧瑩沒精打采。
還打聽什麼啊,她可不是那種會搞破壞的人。
話都是她自己說出口的,現在回頭,多丟臉!
這會兒屋子裡,齊遠航神色失望。
他一來,顧瑩就走,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嗎?
他低聲道:“她怎麼了?”
“生氣了?”顧驍問。
話又說回來,顧瑩雖然時不時都生氣,但總歸有個理由。
這次是為什麼生氣?
顧營長和齊副營長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楚婉回來時,笑著問:“齊副營長,你明天要去相親嗎?”
“不相。”齊遠航說。
“領導不是讓你去?”顧驍問。
“領導喊了我也不去,以前領導喊你,你也從來不聽。”齊遠航說。
顧驍不動聲色地扯了扯楚婉的衣角,讓她聽齊遠航說的話。過去他可被安排了好幾回相親,但一次都沒答應。
對上他這求表揚的神情,楚婉抿著唇,忍住了笑意。
現在顧營長和齊副營長是哥倆好,但估計再過幾天,顧營長會意識到一個“殘忍”的真相。
到時候,他就知道瑩瑩為什麼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不過,丈夫都已經傻得冒泡了,作為媳婦的她是不是得提醒一下?
楚婉托著腮,一本正經地思考著。
……
天色逐漸沉下來。
一輛車停在京市的中心城區。
駕駛位上的同誌回頭說道:“薑教授,這裡是京市現在最繁華的地方了。要不您先下車逛一逛,我先幫您把行李送到招待所,晚點再來接您?”
“好,辛苦你了。”
薑教授打開車門下車,望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頭,心中感慨。
將近一十年沒有回來,京市都變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