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理解譚綸,認可譚綸,成為譚綸(1 / 1)

入住乾清宮的宮婢王夭灼在大火燒起來的第一時間,就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剛搬到了乾清宮內王夭灼還有點睡不著,注定要侍寢的她多少有點激動,她總是睡不安穩,聞到了味道就睜開了眼,她稍微迷茫了一下,麵色劇變如同驚醒的兔子一樣,穿著褻衣就要闖皇帝的寢宮。

乾清宮一共有九間房,這九間房裡都可以住人,東西兩梢間為暖閣,暖閣的地下設置火炕,而在東西有廊廡有穿堂和左右廊房相連接,整個大明皇宮都是這種木製的樓堂宮軒很容易燒起來。

王夭灼在門前大吵大鬨,朱翊鈞從裡麵穿好了衣服走了出來,看著王夭灼光著腳、穿著褻衣滿臉驚慌的神情,令人拿來一件鶴氅給王夭灼披上,笑著說道:“慌什麼慌。”

王夭灼看著皇帝有些不敢置信,麵前的人,似乎早有預料,宮裡起了大火,皇帝居然還把衣服穿好了,才從寢宮走了出來。wap..com

“走了。”朱翊鈞揉了揉王夭灼的頭發,走在前麵走,乾清宮算上王夭灼一共八個內侍,走出了乾清宮。

火光衝天。

萬曆四年四月十四日,剛剛引雷成功的朱翊鈞,終於得罪了天人,招致了天火降臨,起因不明的大火,從金水橋西側的歸極門驟然騰起,蔓延至皇城的皇極、中級、建極三大殿。

狂風裹挾著烈焰,卷成幾丈高的火舌,但凡舔到木質結構的樓堂宮軒,就迅速燃起一片火海,屋瓦在火中劈裡啪啦地爆炸,滿天紛飛。

火焰炙熱,照亮了一個個驚恐萬分的麵孔。

朱翊鈞剛走出乾清宮的殿門,就看到恭候在宮門外的馮保等人,馮保自從被拿了乾清宮的職務後,就不得擅入宮門,有什麼事兒外麵遞紙條,老祖宗對這件事沒什麼不滿,畢竟張宏和馮保的鬥爭,維持在一個鬥而不破的局麵,張宏專門安排了婢女和徐爵互通有無的傳遞消息。

此時的馮保再也顧不得宮禁什麼的,急匆匆的跑到了皇帝跟前,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臣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馮保握著宮裡的舉報箱,酉時二刻,馮保點檢舉劾的時候,看到了一張紙條上,寫的是:宮中或有大火。

馮保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兒,情報這個東西就是這樣,越簡單越真切,越是複雜,細節豐富,越是不可信,有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甚至是各種細節對話,這種情報不看也罷,但是字越少事兒越大,馮保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嚴陣以待。

當時馮保就安排了人做處置,準備應急方案,當聽聞走水之時,立刻就通稟了皇帝,大火已起,請皇帝避難。

所以才有馮保匆匆趕來,萬曆元年正月二十九日的刺王殺駕,也是先縱火,然後行刺。

馮保最擔心的還是皇帝,但是皇帝好好的出現在了馮保的麵前,讓馮保長長的鬆了口氣,馮保差點就嚇死了,這次得虧是救駕得力,否則腦袋不保。

宮裡換了主子,馮保這個奴才必死無疑,哪個皇帝不換自己人上台?

避難的地方在慈寧宮,慈寧宮的設計,沒有穿堂和廊房相連,所以小皇帝可以前往慈寧宮避難,宮裡的大火不會蔓延到那裡。

“馮伴伴能提前示警,大火燒起就趕來救駕,火離乾清宮還有幾丈遠呢,馮伴伴免禮免禮。”朱翊鈞的心情並沒有太差勁兒,還叫馮保為馮伴伴,證明心情不錯。

大明皇宮失火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這個權力的正中心,就是矛盾相激最劇烈的地方,張居正和皇帝師徒二人,搞得天怒人怨,甚至打算對天人感應說發起了進攻,那還得了?

相比較上一次馮保姍姍來遲,這一次馮保在大火沒有蔓延到乾清宮前就已經示警,這個老祖宗已經非常合格了。

“讓人把宮裡貴重的東西都搬出來,送到慈寧宮去,朕先在慈寧宮短住幾日。”朱翊鈞有條不紊頗為平淡的下著命令,說道:“給王妹妹拿雙鞋出來。”

“臣遵旨。”馮保再次俯首說道,帶著宦官入殿開始搶救,把宮裡值錢的東西,全都搬了出來,打算搬去慈寧宮,在馮保帶著人入殿之後,趙夢祐帶著大隊的緹騎數十人衝到了乾清宮前,大火燒了宮殿可以再建,大火燒了皇帝,那可萬事皆休。

皇帝的陪練們也隨即趕到,這十個陪練現在也開始實習,帶紅盔,在宮內負責戍衛,而火光一起,當值的五個陪練,駱思恭等人,直接腳不沾地的衝到了乾清宮前,駱思恭一路上把自己的盔甲都脫了,跑得快,入火場救人的時候,也方便。

隻是趕到了乾清宮,就看到了小皇帝站在廣場上,負手看著火光衝天的方向。

“臣救駕來遲。”趙夢祐身上也沒有鎧甲,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他看到皇帝沒事,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裡,以當下大明朝廷的收稅能力,就是整個皇宮燒沒了,也能再建一個,可是陛下沒了,就真的沒了。

張居正要死,馮保要死,廷臣大半都要更換,一朝天子一朝臣,剛有振奮之意的大明,將會再次陷入泥潭之中。

“不遲不遲,緹帥免禮。諸位緹騎免禮,進去幫忙,把貴重的東西搶救出來,那可都是錢啊,沒了都要花錢造的!”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緹騎入殿幫忙。

尚節儉的小皇帝可是很節儉的!

再趕來的便是李太後和陳太後了,兩宮太後,幾乎是前後腳趕到的,見到了朱翊鈞站在乾清宮前的空地上,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皇兒,你有沒有受傷?”李太後仔細查看著小皇帝,相比較上一次的刺王殺駕案還碰了頭一下,這次完好無損。

朱翊鈞笑著說道:“沒有,現在的大臣們越來越無能了,上次縱火還送了人到乾清宮來刺殺,現在連個人都送不到朕麵前了。”

“人為的?”陳太後麵色劇變,她一直認為小皇帝就是真龍,隻要真龍在朝,大明就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但是這個真龍是活生生的人,隻要殺死這個人,大明剛剛恢複的元氣,都要散去。

隻要是人,被殺就都會死。”

朱翊鈞點頭說道:“有人檢舉,說或有大火,果如是,自然是人為的了。”

“該死,該死!”陳太後直接生氣了,她多少有點想不明白,朝臣們不天天吵吵嚷嚷著,說要一個明君嗎?明君就在眼前,若是害死了,天下再出一個明君的幾率會多麼的渺茫?

真的是太該死了!

乾清宮貴重物品被送到了慈寧宮,朱翊鈞看著火光,眼神晦暗不明,他在思索很多很多的事兒,並沒有多麼生氣,這都是傳統藝能裡,朱翊鈞也有防範,火勢越來越大,朱翊鈞也不在讓宮人們繼續救火了,就這麼燒的乾乾淨淨也好。

損失是極大的,右順門開始,大火燒到了武成閣、皇極門、左順門、文昭閣、皇極殿、中極殿、建極殿、乾清宮和坤寧宮,等於說把大明皇宮中軸線上的建築,一把火都給點沒了。

大火席卷之下,燒光了能燒光的一切,火勢才慢慢的降了下來,緹帥已經給宮門落了鎖,任何人不得出入宮廷,準備大肆清宮,宮裡所有的宮婢都要過關,勢必要把這個歹人找出來,給陛下一個交待。

朱翊鈞在慈寧宮寫了個紙條,上麵內容是:明日如常廷議。

失火歸失火,上班歸上班,廷議還是得廷議,文華殿停擺一天,朝政就不能正常流轉,大明諸事就得耽誤一天,新政就要耽誤一天,大明振奮就要耽誤一天。

張居正在大火一起就匆匆的趕到了午門外,要求打開宮門,進宮覲見,這是非常違禁的事兒,但是張居正也顧不得了,他就是要夜叩宮門見一見皇帝,最少要確定皇帝沒事。

而後大明的廷臣和百官都雲集在午門外,等待著皇帝的昭命。

徐爵是從籃子上被放下去的,宮門是絕對不能開的,徐爵隻是將陛下親筆手書的紙條給了張居正,而後坐著籃子回到了宮裡。

徐爵沒有說一句話,在徐爵看來,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連張居正都是嫌疑人。

要知道,張居正可是文官魁首,在宦官眼裡,這些文官統統該死。

張居正看到了皇帝的親筆書信,才算是緩過神來,陛下沒事,這就是最大的幸運。

但是皇帝的禦旨,又讓張居正有點呆滯,發生了這天大的事兒,皇帝第一時間居然是要求廷議如常!陛下勤政如此,本該是一件幸事兒,這是從公的角度去考慮,但是從私的角度去考慮,皇帝可是他這個首輔最出色的弟子!

太歲頭上動土!不知道他張居正是如何心狠手辣之徒嗎!張居正和仁義禮智信根本就不搭邊。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朱翊鈞卻睡的很安穩,火勢減小後,他就打著哈欠直接睡了,而李太後和陳太後急的一晚上沒睡,讓馮保必須把這個賊人抓到,而且要瓜蔓找到背後的真凶。

王夭灼伺候在皇帝近前,她看著小皇帝的那張臉,多少有點癡迷,她想不明白,這麼大的事兒發生了,這個小皇帝居然還能如此淡然,還能睡的這麼香。

這可是人禍,麵對如此驟變,居然麵不改色,還把衣服傳的極為規整。

人禍,紙條的出現就是最大的佐證,這件事一定是人為,而不是天災,現在大明皇宮裝著避雷針,哪來的天人震怒!

宮門一鎖,與世隔絕,大明朝的皇宮內就是個典型的零和博弈,零和博弈之下,想要找個人易如反掌,很快馮保就找到了檢舉的那個小黃門,這小宦官說自己也是偶爾聽說,順藤摸瓜,找到了放火之人,但是找到的時候,此人已經懸梁自儘了。

馮保不是來遲了,屍體已經涼透了,此人放火之後,畏罪自殺了,線索似乎到了這裡就斷了。

似乎如此,但其實線索完全沒有中斷,這個放火的內鬼雖然物理死亡,但是他的一生已經被東廠番子們完成了側寫,一個活在紙上的人,出現了。

內鬼一生的軌跡變得格外的清晰,而後從各方各麵開始入手盤查,讓人格外意外的是,所有的線索,再次指向了一個人,人在新鄭的高拱。

馮保人都傻了,他和高拱有仇怨,二人的關係就是恨不得對方第二天就直接死掉的關係,搞得他馮保要刻意製造冤假錯案一樣!

可是所有的線索,目標是格外一致的,馮保知道不對勁兒,趙夢祐也知道不對勁兒,最重要的是高拱沒那個本事,人失去了權勢,鬼都不會上門去,高拱就是個有點本事的縉紳,但是想在京堂翻出點浪花來,還是做不到的。

上次高拱回京,除了葛守禮和張居正,連個送行的人都沒有,這就是失去了權勢的結果。

一切都不對,這就是查案的方向不對,而這一次,趙夢祐開始了進一步的追查,高拱做不到,那就是有人頂著高拱的名頭在做事。

陰謀這個東西,想做成,那麼牽連的人越多,隻要想查,總能搞明白真相。

次日的清晨,朱翊鈞的精神還算不錯,群臣們再次來到文華殿前,看到了一個滿是灰燼的火場,按照嘉靖年間三大殿著火的處置方法,京軍開始進宮處置火場。

嘉靖三十六年,總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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