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心裡也覺得奇怪。
她鮮少在這麼重要的情況下，有這麼‘愚蠢’的搖擺，她的腦子從未背叛過她，即便在最惡劣的情況下，也能做出最精準的計算。
怎麼看都是混沌藤那邊比較重要吧？無數人，無數代一直在等待的珍貴機會，現在就擺在她的麵前。
這說不定就是一次殺死混沌藤的機會，可她居然在追擊的選擇中搖擺了？
一個紅六罷了，殷念從心底覺得荒謬。
就算放出去。
也沒辦法像混沌藤那樣掀起腥風血雨，做出什麼對大局不利的事情。
反倒是混沌藤那邊情況有些讓她擔憂。
畢竟這吳五和林岩對混沌藤那邊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殷念有些懷疑混沌藤是不是留了什麼後手。
所以她現在哪怕早一秒，都該去那邊才對。
可，可她就是無法邁出去那一步，理智和感情好像被割裂成了兩塊，可她一向來都是非常統一的，這種感覺令她焦躁不安又陌生惱怒。
殷念壓下心底雜亂的思緒。
咬咬牙，甩甩自己的腦袋。
“沒事，我們現在去和首席……”
她正準備強迫自己往前麵走。
可下一刻。
殷念愣住了。
正在幫元辛碎撕吳五肉的小地鼠們都有些困惑的朝她‘吱’了一聲。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
鯉女贈送的那牌子正在發燙。
前所未有的燙。
就在剛才她背對著紅六逃離的方向，準備離開去找首席的時候。
這牌子突然就變成這樣。
殷念清楚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我必須去一趟。”
殷念咬緊了牙齒。
再不猶豫。
深深看了元辛碎一眼，“睡睡，你去支援首席他們。”
“我很快就來。”
“蝸蝸，你先困住這吳五。”
“小地鼠們從旁輔助。”
殷念毫不猶豫的下了指令。
如果說一開始她自己的猶豫，沒有根據。
那麼鯉女留下來的牌子，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開始發燙。
她大步追向紅六。
紅六離開的時候，身上的傷口不淺，那可不是隨便用一點靈力就能輕鬆堵住的傷口，地麵果然還殘留著從哪傷口上流出來的血液，有些滴落在土上，有些則是被灌木叢黏住。
順著滿地的血跡，殷念能輕鬆的找到它。
她隱隱已經能聽見前麵的動靜。
快到了。
殷念的心跳不由得越來越快，內心總有不安感。
那運牌也變得越來越燙，燙的殷念甚至都害怕它會在她的懷中炸開。
這可是鯉女留給她的東西。
殷念一隻手捂住那運牌，像是安撫一樣的拍了拍，想要壓下內心那過於不安分的憂慮感。
運牌居然還震顫了起來。
這真是非常激烈的反應了。
……
“不知道殷念那邊怎麼樣了。”
領地內。
靈天檸他們已經知道了消息。
畢竟小地鼠們都到了。
消息也肯定已經通過報信的人傳過來了。
“沒關係，阮傾妘他們不是去了嗎？”
旁邊有人安慰了一句，隻是不知道是安慰彆人還是安慰自己。
可下一刻。
他們聽見身後傳來驚呼聲。
“不好了！”
“母樹又吐血了！”
有人驚恐大喊，周圍頓時亂糟糟的，所有人最擔心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靈天檸轉身。
神情巨變。
……
‘哢嚓’一聲脆響。
紅六欣喜若狂。
他終於！終於將那層礙事的屏障打碎了！
看著那已經消失的屏障，鼻子已經能聞到那勾人的血肉腥香，它獰笑了一聲：“狗東西！”
“我吃了你！”
噗呲一聲！
它細長的足肢完全穿透了男人的身體。
將男人高高的舉了起來，無數血流順著男人被破開的胸膛，一路順著那刺破他的足肢留下來，滾滾難停。
一顆顆的血珠落在它的嘴裡，他貪婪的張開了自己的大嘴。
男人被舉的很高。
而這也讓已經離得很近的殷念。
清清楚楚的看見了。
她看著那張臉。
腳步都停住了。
巨大的欣喜。
和巨大的憤怒，惶恐。
先後湧上她的身體，掠奪對情緒的控製權。
她渾身發顫。
靈力不受控製的卷起暴戾的狂風。
“老師……”
那些無法落地的微小渴望終於在今天化成了現實，上天終於還是垂憐她一次，讓她看見了自己想看見的人。
胸口的運牌終於冷卻了下去。
像是了卻了一樁心願後，力竭沉睡。
安靜的不像是它了。
殷念聽見自己的胸膛裡，心跳聲要從耳膜裡跳出來。
可下一刻。
鋪天蓋地的憤怒已經密密麻麻的盤踞上她的大腦，無數個‘殺’字已經在她的大腦中鋪滿，攜帶著萬千雷霆轟然落下。
紅六不知死期已至。
他品嘗著這個人族的血液，幾滴下去。
那張歪歪扭扭的醜臉卻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神情。
“咦……這人的血怎麼……”
但下一刻。
他的聲音就消失了。
他發現自己好像無法發力。
嘭的一聲。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碎裂開了，不是某一根足肢，也不是某一節翅膀。
而是它的全身，都均勻的碎成了拳頭大小的肉塊。
嘭的一聲，炸開，如同被推倒的骨牌一樣，又像是從中往外炸裂的，每一顆火芒都差不多大的煙花。
他的生命氣息和它的身體一起碎開了，滿地的血液飛濺。
而他高高舉著的那人，已經要從天上跌落下來了。
隨著身體一起被割裂的視線裡。
他看見了不遠處跑來的殷念。
怎麼會？
紅六破碎的瞳仁輕輕顫抖，身體上分裂而出的每一個肉塊如果有聲音，一定都是齊齊開始鬼哭狼嚎。
殷念，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不應該抓緊一切時間，去追混沌藤大人的嗎？
那，那大人的計謀……
死亡已經抓住了它，紅六開始害怕，大概是已經知道自己快死了，沒有任何生存的可能，導致它怨毒的視線帶著濃烈惡意的詛咒。
用那還算完好的一張嘴，一上一下蠕動。
厲聲嘶吼：“殷念！”
“你會失去一切的！”
“哪怕你活下來。”
“你也會失去所有！”
殷念沒去沒關係，他狠狠的想。
她最信任的那些人。
不是去了嗎？
紅六咧開嘴想笑，一想到殷念之後會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就覺得此刻自己身上的痛意都沒有那麼明顯了。
可它的動作沒來得及做出來，最後一點生命氣息也消散了。
殷念看著那從天空往下墜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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