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鋆隻是被輔助係統打暈了,醒來時黎水也早就跑沒影了。
那幅癩蛤蟆圖沒留下來,因為確實畫的有些抽象,沒認出來反而要被嘲笑,黎水隻留下洋洋灑灑的幾個大字“恩將仇報”。
黎鋆看著黎水留下的字,想笑又笑不出來,隻抿了抿嘴角,露出一個苦笑。
“唉~沒機會了。”
黎水感覺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傷害,強烈要求0101轉告黎歆,這種苦不能讓她一人承受。
黎歆知道後,驚訝的三天沒吃好飯,全讓0101一個人炫了,黎鏨都差點沒搶到菜。
褚回寧要被派去越國邊境線那邊帶兵了,特許他年後再走。
於是大家齊聚在公主府過了一個熱熱鬨鬨的年,褚回寧的母親也在,褚回寧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像是讀過很多很多書,會說出讓人預料之外的話。
是個能跟大家說話時十分合得來的長輩。
“褚回寧,褚回寧,褚回寧。”黎水舉著酒杯叫了三聲褚回寧的名字。
褚回寧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也舉杯望著他“我知道,你祝我平安。”
“嗯,平安回來。”
又於城樓之上送走一個人,黎水依稀記得過年夜那晚,大家又爬上了觀星樓,褚回寧看著眼下星星點燈的光,驀地說了句。
“黎水,我觀眼下眾生是繁星。
黎水,為將的責任是為我眼前的眾生戰死沙場,為眾人,也為自己。
戰死是每個將軍的宿命,我覺得除了戰場我不會死在任何地方。
黎水或許我此去今後無緣再見了。
你彆說我喪氣,我前日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就是戰死了,父親也戰死了,夢裡痛感都那麼真實。
我倒是不怕死,就是你能不能,幫我把母親送去我父親身邊,母親若在,父親應不會戰死。
他知道有人等他,便不會隻想戰死。
母親也同我說很想念父親,我沒來得及送她離開,你幫幫我吧。”
“好。”
黎水陪褚回寧母親在城樓上送走褚回寧,便馬不停蹄的安排人送她去了褚將軍那邊。
同一天奔赴不一樣的地方,有期盼就會少一些傷感。
鄔木陪著褚回寧的母親走了,但鄔木還會回來,他說要繼續回來蹭飯,蹭夠了再去找褚回寧。
看著冷寂不少的公主府,黎水這才騰出空來問小輔。
【這具身體很差了。】
小輔【是,身體的衰敗是在倒計時,為了告訴你時間不多了,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是黎歆死時的期限,你或許還要再早些。】
黎水【我知道,總不能頂著這個破身體,卡在最後一天死。】
黎水身體的衰敗沒想到有一日會體現在頭發上,為她梳發的侍女告訴她,她頭上生了白發。
黎水一聽急了,倒不是急頭發白,隻是覺得聶國公該死了,彆到時候又來不及殺。
黎水如今有些駕不了馬了,她嫌累人,隻能坐著馬車去了聶家。
聶觀海在門口接她。
“殺人的事你何必要來。”
黎水被扶著下了馬車“想親眼看著他死。”這是黎歆的願望。
聶國公被聶觀山打斷手腳,讓他癱在床上,感受他母親,跟他外祖的感受,如今已有些時日了。
黎水原以為這個小舅舅是三人中最和善的,倒是未曾想他動手反而更果斷。
“父親,彆說我不孝,當初我守在母親和外祖床前,如今也守著你。
你可知我從懂事起,便開始埋怨自己,我怨自己的出生讓母親早亡,外祖對我好時我都滿懷愧疚。
是你同我說母親纏綿病榻是因為生下我傷了身體,你同我說過的話,也同阿雲說過一遍了是嗎?
我的小妹,我的小妹阿雲也被你用同樣的話,欺騙的自願入了宮是嗎?
她被你騙的入宮自願喝下毒藥,她已經為你的聶家付出了一切了,你還不肯放過她,她那般痛苦的懷下子嗣。
她日日服毒的身體如何能懷上子嗣?你這是要她死,你是要榨乾她身上所有的價值。
你真該死前受足這世間千百種酷刑。”
聶觀山一邊說著,一邊在聶國公手上紮著略粗一些的鐵針,紮進去不停的攪動。
“你痛嗎?阿雲,母親,外祖也這般痛,比你更痛,我也痛,我每日每夜都痛。”
聶觀山並不在房間裡,而是在空曠的庭中,如今還是冬季,隻支了個半封閉的架子讓他躺在個竹編床上,被子單薄隨意蓋在他身上。
床邊支著個火爐,不是為了怕他冷,是怕他凍得感受不到痛,這點溫度剛好可以讓他不至於冷到失去痛覺。
黎水同聶觀海一起走近,聶觀天站在床邊看著聶觀山動手,他仔細看著聶國公每一瞬痛苦的表情。
黎水沒打擾兩人,靜靜看著,身後傳來腳步聲,往她手上遞了一個手爐。
“你怎麼又跟來了?”
巳蛇攏了攏她身上的狐絨大氅道“來給你送手爐呀。”
巳蛇帶著她到了避風的位置,給她搬了個椅子來。
等聶觀山把聶國公折磨了咽了氣,黎水嘴角也溢出了一絲血,在黎水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又噴了一口出來,濺到地上還未融化的白雪上,紅的刺目。
黎水【我坐這麼遠,也能怪我?】
小輔【沒辦法,你要他死,他死了你就得吐血。】
旁邊站著的聶觀海驚呼出她的名字,黎水這下是真沒力氣回答了,這次吐血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
她隻能無力的靠躺在椅子上,閉目緩緩,有隻手在她臉上擦了擦,應是巳蛇。
聶觀海已經下去喚醫師了,聶觀天跟聶觀山也因著他那聲驚呼看了過來。
看到閉著眼睛躺倒在椅子上的黎水,匆匆趕來,嘴裡不知道是在詢問著誰“怎麼回事?”
黎水抓了抓巳蛇的手,睜開眼睛道“小事。人死了,我要走了。”
巳蛇扶著黎水起來,被聶觀天攔住“讓醫師看看。”
“不必了,舅舅且當做是殺人的業障,隻是吐了口血,便消了這業障已是極好。”
聶觀天隻想讓黎水看過醫師才能知曉是不是她口中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