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姥姥笑了。
“晚上給你們倆包水餡包子吃,其實你爹這個人對我們老丁家也算是有點恩,但也不算,他惦記老丁家的姑娘,這也是應該做的,早些年的時候村子裡亂,那時候應該說全國都亂套,你太姥爺死後家裡就剩下了一群女人,你太姥姥就是什麼事兒能給錢解決就給錢,時間久了就被人盯上了啊!”
六姥姥的眼神裡帶著幾分傷感,韓謙燒著火沒有說話,也不敢打斷六姥姥的思緒,六姥姥再道。
“你二姥姥那時候支撐了家裡很久很久,可她命薄啊,她死了之後咱們老丁家就徹底的落魄了,那時候太多人來盯著你的幾個姥姥了,都想著娶了閨女,在來這個家裡指手畫腳,你太姥姥也懦弱,被外人欺負的不敢說話。”
當年老丁家曾在鎮裡都有名字,丁於霜趕著一輛大馬車開始做生意,也是整個濱海第一個購買那種黑色小汽車的人,可一輩子的操勞沒能讓他堅持太久,隨後死於肝癌,臨死都沒用幾個閨女照顧一秒鐘,更醫院都沒去,他擔心自己死了沒人能保護這個家。
可惜最後消息還是穿出去了,韓謙的二姥姥丁薯撐著這個家,方圓幾百裡的第一美人兒,可最終也沒能堅持太久,可饒是如此丁家吃這老本還吃堅持了到了謙兒媽十六七的時候。
鬥地主的年代開始才漸漸的落魄,可也僅僅是遣散了家裡的仆人而已,依然是衣食無憂。
如此盯上了,有人生出了歹心準備開始綁架丁家的姑娘,第一次的成功讓丁家拿出了三百袋糧食,首飾無數,吃到了甜頭的胡子土匪就盯上了剛剛正大的丁家大小姐,也就是謙兒媽。
計劃了很久準備,在一個夏天的晚上準備行動,可剛進入院子就遇到了一個愣頭小子。
沒穿鞋子光著腳,光著背脊穿著一條灰色破洞的褲子。
當時七個人都沒把這個楞頭小子放在眼裡,想著隨手解決了。
在這個年代沒有監控,沒有手機,想要報警比登天都難。
領頭拿著一把斧子的男人冷聲道。
“你們來解決了,今晚抓了丁家的女人咱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兩個滿臉胡須的漢子獰笑著走上前,結果不過二十分鐘,一個滿身是血楞頭小子出現在他的身後時,領頭的人才知道今晚遇到了茬子,也不管會不會被發現了,不能偷就硬搶。
五個成年的漢子手持家夥圍著這個楞頭小子,當時的老頭兒也是剛成年而已,麵對手持斧子衝來的人,老頭兒後退一步,在斧子落下的那一瞬間,一拳砸了這個出頭鳥的脖子上,鮮血瞬間在出頭鳥的嘴裡流淌,捂著脖子在地上不斷的翻滾,幾秒鐘沒了呼吸。
死人了。
丁家被驚動了,當時的謙兒媽就站在二樓的走廊,彎著腰看著樓下的人,對著老頭兒輕聲喊道。
“都殺了,我嫁給你,但是什麼嫁妝都沒有。”
當時六姥姥就站在謙兒媽的身邊,當時她也想過,大不了一家人都不活了,免得被人惦記。
老頭兒抬起頭對著謙兒媽笑道。
“好!”
麵對四個壯年的漢子土匪,老頭兒當時就像打了雞血一樣,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現在這個壯,隻不過這一次老頭兒拿起了斧子,之後聽說這個事兒的人都說老頭兒是赤手空拳,可哪有那麼多的赤手空拳啊。
當日天黑,具體的細節六姥姥也已經不記得了,她隻記得當時這個外甥女婿站在樓下拿著一把斧子揮舞,血腥味彌漫整個院子,但是她看到了最後一幕,當斧子落下,人頭猶如皮球一樣滾走的時候,六姥姥當時隻是問了一句話。
“真嫁?”
謙兒媽笑道。
“嫁,為什麼不嫁,吃點苦,心安。”
隨後對著樓下躺在土地上的血人喊道。
“喂,姓韓的,什麼時候來娶我。”
躺在地上的老頭兒舉起斧子,眼淚和鮮血在臉上混合,喊道。
“明天來!”
“等幾天吧,彆空著手來。”
“好!”
當警署的人趕到時,院子裡隻有六個人,那個丟了腦袋的人去了哪裡隻有丁顏和六姥姥知道。
在六姥姥敘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溫暖的一雙大眼睛緊緊的看著韓謙,她總感覺在六姥姥的回憶中看到了韓謙的影子。
六姥姥開始煮雞架了,笑道。
“當時就覺得你爹哪兒能拿出什麼聘禮來啊!四天後你爹來了,這聘禮啊!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說,還真是空手來了,也不算空手,手裡拎著一隻野雞,三隻兔子,當時就站在你太姥姥麵前發誓,說他活著一天啊,丁家的人就不可能會被欺負,丁顏說一,他不說二,丁顏讓他三更死,他都不會活到五更。”
韓謙點頭。
“我爹的確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六姥姥問道。
“你來能吃辣對吧?”
韓謙搖頭。
“溫暖不能吃。”
溫暖點頭。
“我可以的!六姥姥您繼續說啊。”
六姥姥看著溫暖笑道。
“有時候看到你就看到了年輕時候的丁顏,真的挺像的!當時你太姥姥不同意,家裡的幾個雜碎也不同意,都說你媽能嫁更好的人家,但是我同意啊,你媽也同意,就嫁!”
六姥姥看了一眼蹲在院門口的家夥,笑道。
“之後丁家的落魄雖然沒有停止,但從你媽和你爹走了之後大約半年吧,你媽突然回來了,說了兩句話。”
“人沒嫁錯。”
“以後丁家孩子不用在家裡躲著了,想去哪就去哪,這裡不會再有土匪胡子了,也不會有人惦記丁家了。”
六姥姥又看了一眼蹲在門口的老頭兒,怒罵道。
“你要讓我冰凍蛤蟆?”
老頭兒站起身撓了撓頭,小跑著把一小盆蛤蟆放在了灶台邊上,隨後拿著掃把出去開始掃雪,溫暖好奇的問道。
“為什麼沒有土匪了啊?當時我聽說可亂套了。”
六姥姥點頭。
“是啊!亂啊,特彆亂,但就是沒有土匪了,我開始也好奇,就打聽就問,後來我才聽說啊,你爹不知在哪兒弄了一把土洋炮登山了,去了三天,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韓謙笑道。
“爹啊!說說,到底咋回事兒?”
掃著院子的老頭兒轉過頭嘿嘿笑道。
“也沒啥事兒,彆聽你六姥姥瞎說,我就是和土匪頭子聊了會兒,然後他說活著沒什麼意思,說沒我帥,覺得競爭不過我,就羞憤的上吊自殺了。”
韓謙撇嘴,老頭兒再道。
“蛤蟆稍微熱乎一下,我掃了院子就走了,你六姥姥看我煩。”
六姥姥笑道。
“對嘍,但是這雞爪子和雞頭沒人吃,一會你吃了吧。”
老頭兒憨笑點頭。
“我帶走都行。”
“孩子們要吃豆腐,你這幾天去準備點豆子。”
“好!”
“那你過來燒柴,讓你兒子燒柴?韓秀,你這麼當爹的?”
溫暖和韓謙同時都愣住了,韓謙猛然站起身,瞪大眼睛喊道。
“啊?我爹叫啥?”
六姥姥皺眉道。
“小兔崽子三十多年了你不知道你爹叫啥?”
韓謙茫然搖頭。
“他也不說啊,我也沒聽人叫過他的名字啊。”
老頭兒跨過門拎著韓謙和溫暖的衣領送進屋子,坐在炕頭的韓謙還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爹你叫啥?啊?我為啥沒聽人喊過你這個名字啊。”
老頭兒不說話,韓謙還是有點不死心,皺眉道。
“我不理解啊,你這粗狂的外表,不認字的眼睛,啥?你叫啥?”
這時候六姥姥笑道。
“小兔崽子,你爹年輕是時候可比你俊多了,不然我怎麼說你隨你媽呢。”
韓謙左右有點想明白,拿出手機打給老媽,電話接通後韓謙急忙道。
“媽,我爹叫啥啊?”
“怎麼突然問這個?你爹說自己名字像小姑娘,不讓說。”
“六姥姥剛才喊他了。”
“韓秀麼?”
“對,你看我爹哪兒對得起這個秀字啊!”
“小兔崽子,你爹除了不識字以外,哪裡對不上這個秀字了?”
掛了電話,韓謙下了地,蹲在老頭兒身邊,低聲道。
“韓秀啊!”
老頭兒皺眉。
“我給你塞灶坑裡麵你就舒服了?”
韓謙搖頭。
“不是,我就感覺有點意外,但是我感覺還是叫你老頭兒比較親切啊,我還是不太喜歡叫你的名字!”
六姥姥對著韓謙的腦袋就是巴掌。
“哪有喊自己爹名字啊?你這叫老頭兒老頭兒的在村子裡都被罵了,說你爹不會教育孩子。”
韓謙撓了撓了撓頭。
“韓秀,韓謙,韓甲一,明天給韓甲一改名去,叫韓獨秀~”
六姥姥一個字。
打!
韓謙差點讓老頭兒給塞灶坑裡麵給火化了,坐在炕頭吃飯的時候韓謙都隻能跪著。
三十多歲屁股被老爹打腫了。
說出去真不知道是驕傲還是丟人。
驕傲是我爹現在還能揍的我嗷嗷叫喚。
丟人的是我三十歲我爹還揍我。
晚上老頭兒告訴韓謙和溫暖現在這邊睡吧,沒想到今天他會回來,彆的屋子的炕沒燒,韓謙躺在炕上對著老頭兒揮揮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把馬騎回去吧。”
“哦,好!”
“拜拜秀秀!”
這一次韓謙是被老頭兒拖到院子裡揍的,回來的時候韓謙次牙咧嘴。
“我爹打人真疼啊!”
溫暖皺眉。
“你不是活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