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技場上空的魂卡發出光芒,靜默回合已經開啟,但聞人歌似乎並不急著使用魂卡。
他用手指輕輕敲動指尖的魂卡,開口道:
“於蒼,我一直認為,相比起製卡師,僅僅專精於戰鬥的魂卡師更加需要‘才能’。”他的臉上露出笑意,“於蒼,我見過你的許多戰鬥,但在我眼中,相比起‘才能’,你為戰鬥傾注了更多的‘本能’。”
“哦?”於蒼眉頭一揚,“什麼意思。”
聞人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有一句話你應該十分清楚,‘魂卡師不應該懷疑自己的直覺’。但你知道嗎,我很討厭被直覺支配——戰鬥應該是一場精準的遊戲,而非野獸的狂歡。我需要的是勝利,而非生存!”
他用一隻手輕輕撫在左胸,感受著胸口之中的心臟的跳動:“就像現在……我太強了,強到我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你埋藏在你卡組之中的力量是何等恐怖,我的直覺一遍一遍地提醒我會輸,它已經變成了無形的鐐銬,阻止我謀奪勝利。
“這種感覺,令人厭惡。”聞人歌張開懷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於蒼!你很強,你的戰鬥直覺讓你無需過多思考便能找到取勝的契機,你在另一領域的智慧讓你無論麵對何種敵人都總有餘裕,但,還不夠,這不是真正的你!
“看吧,接下來,我會向你完全展露我的‘才能’,我會用勝利告訴你,該如何麵對我!”
聞人歌手指輕動,一張魂卡被彈出,於半空之中形成虛影,他伸手探入其中,下一秒虛影破碎,他的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巨大的闊劍!
“我發動裝備卡:吞虛之痕!”
這把闊劍通體漆黑,仿佛黑暗凝固而成,在這把大劍的中軸線上,存在著一道從劍柄末端一直延伸向劍尖的斬痕,其中流動著暗沉而純粹的金色光芒,仿佛連通著另一個世界。
闊劍的兩麵都有一道這樣的斬痕。
見到這張裝備卡,於蒼的眉頭稍稍揚起。
“自然靈?”
“很敏銳,於蒼!”聞人歌的嘴角露出笑意。
沒錯,他手中的這把“吞虛之痕”,其中寄宿著一隻從自然界中捕獲的“靈”!
於蒼對這方麵也算有過研究,所以剛一見到這把武器,就已經感受到了靈的存在。
這讓他十分新奇,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有自然靈的對手。
但他又有些疑惑:“不過,自然靈對於近戰魂卡師的提升,很吧。”
自然靈強在可以讓魂卡自主戰鬥,從而令魂卡師分出更多的心神去思考、戰鬥,但是裝備卡畢竟隻是裝備卡,正常情況下裝備卡都是不能自主活動的,隻能依靠持有者揮舞。
就算有自然靈寄宿,光靠靈本身的力量,也是沒辦法操縱裝備卡的。
至於顧解霜的姑奶奶,那是因為“遠古寒意誌”這張魂卡的能力就是可以讓進入的裝備卡獲得飛行能力,這與有沒影靈”操縱無關。
“是嗎。”聞人歌的表情沒有變化,“確實如此,但——誰告訴過你,我是一位近戰魂卡師了?”
“嗯?”於蒼的神色悄然變化。
如果不是近戰魂卡師,那這自然靈豈不是更不應該放在這裝備魂卡之中了……
他不知道聞人歌在賣什麼關子,但也沒有細想,直接抬手,便扔出了一張魂卡。
“我召喚:半龍人獵首!”
嘭!
一張魂卡憑空翻開,背後懸浮著三枚龍鱗的獵首從中走出!
“於蒼!”聞人歌道,“你本該更高效地運用你卡組中的那些力量,但現在,本能便是你的枷鎖!”
“是嗎。”
“你不信?”聞人歌將闊劍斜放在地麵之上,道,“你知道嗎,魂能……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它源於你的內心,時刻都在詮釋你的才能與意誌!”
時間緩緩流逝,話之間,二人魂能井之中的魂能已經完全回滿。
聞人歌稍稍伏身,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開始變得用力了起來:“那麼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魂能的極限,到底在何處!”
嘭!
吼!!
聞人歌猛然發力,身形急速向著於蒼衝來,他手中的闊劍之中傳出了一道仿佛野獸般的嘶吼,中軸線上的那道斬痕便隨之憑空顫抖了一瞬!
半路之上,聞人歌一張魂卡扔出:“我召喚:暗牢囚徒·亡賊!”
嘭!
魂卡破碎,一團陰影落入地麵,緊接著便化作一道鬼魅一般的身影,貼著大地飄出,直奔半龍人獵首而來!
這道身影仿佛沒有實體,隻有一件仿佛披在空處的殘破衣衫,它的眸光影影綽綽,恍惚之間,看不清軌跡。
它是誕生於死亡的賊,為了延續自身的生命與存在,隻能一次又一次地竊取他饒生命。
見到這道身影,於蒼眉頭緊緊皺起。
聞人歌的卡組,是暗牢囚徒嗎?
這套卡組他有印象,十分詭異,下級都是各種各樣的囚犯,戰鬥能力不俗。
但是這套卡組沒有什麼近身作戰能力,正常戰鬥方式應該是使用者躲在遠處,用各種“刑”法術卡來支援戰場才對,哪有人拿著劍就衝上來的?
而假如隻是外掛一張魂卡的話……也不通,暗牢囚徒這套卡組的每一張魂卡幾乎都有著恐怖的自肅,這是卡組的主題決定的,借用囚徒的力量,自身也必須深陷牢獄之中,所以隻要用了一張暗牢囚徒,那接下來就彆想用其他的魂卡了。
甚至,連他剛才召喚出的那張裝備卡,都有可能受到影響。
刹那之間,於蒼沒有想明白,於是他隻能靜觀其變,揮手便召喚出鄰二隻半龍人獵首。
吼!!
兩隻半龍人獵首同時發出嘶吼,混沌龍鱗落入手中,構成了一把狩龍矛,揮動之間便衝了上去!
對付型單位,近戰顯然更為適宜。
崩!
吞虛之痕與掄成滿圓的狩龍矛碰撞在一起,頓時一陣響亮的金屬觸鳴擴散開來,聞人歌力量不及,身體飛速後退,但半龍人獵首突然爆發速度,摁著狩龍矛就頂了上去,顯然不想讓半龍人獵首就這麼輕易地掙脫。
聞人歌隻能強行穩住重心,雙腳都已經插進霖裡,以防止平衡被破壞,被一矛抽飛。
但是,雖然敗勢儘顯,聞人歌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盛。
“在想什麼,於蒼?”
聞人歌在雙手握劍的同時,悄然伸出了兩根手指,一張魂卡出現在指尖。
“我發動:龍光之輝照!”
嘭!
魂卡破碎,但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獵首仍然在前進,聞人歌仍然在被逼得不斷後退。
旁邊,亡賊正在與另一隻獵首纏鬥,但它的戰鬥力比起獵首差遠了,隻能不斷後退,儘力起到拖延的作用。
對麵,於蒼眉頭皺的更深。
聞人歌昏頭了嗎?這都是什麼操作。
在“暗牢囚徒”的自肅下,“龍光之輝照”根本不可能發動成功!
彆暗牢囚徒的自肅幾乎影響到了本家之外的所有魂卡,單這二者的屬性,就不可能會發動成功。
龍光之輝照是另一套卡組“龍庇護之地”中的魂卡,他的屬性是光,與暗屬性完全相反,而且與暗牢囚徒的魂卡完全沒有半點共融之處。
甚至,這兩張魂卡單單隻是放進同一套卡組之中,就會直接誘發韻律衝突,通過魂能井對持有者帶來難以言的痛苦,連卡盒都有概率被直接毀壞!
聞人歌將這兩張魂卡放到一個卡組裡,瘋了嗎?忍受著韻律衝突的痛苦,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嗬嗬……”聞人歌緩緩閉上了眼,下一秒,他的身體猛然一定,腳下大地寸寸開裂,巨大聲響傳出,竟然活生生止住了獵首的衝擊!
其力量一瞬間暴漲,獵首無論如何發力,都撼動不了分毫!
仿佛在這一瞬間,聞人歌已經變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牆!
“在想什麼,於蒼?”聞人歌緩緩睜開眼,霧狀的光芒從瞳孔溢散而出,配合他嘴角的笑意,仿佛帶著癲狂的神性,“看到了嗎?這就是本能的局限!”
崩!
吞虛之痕陡然加速,光芒一時綻放,狩龍矛直接被高高彈起,脫手飛出!
嗤啦!
一道深邃的傷痕在獵首的胸口出現,於蒼已經儘力操縱獵首躲閃了,但仍然差點被砍了個對穿!
於蒼的眼神之中掠過驚疑,立刻操縱獵首迅速後退,想要先觀察一下發生了什麼。
而聞人歌似乎也並不著急,一邊分心操縱亡賊與獵首周旋,一邊緩緩開口道:
“趨利避害,是生命的本能。”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話之間,霧狀的光芒從嘴角、鼻隙、耳洞之中溢散,“但,勝利之前,唯有痛苦,令人安心。
“知道暗牢囚徒‘自肅’的原理嗎?召喚之後,魂卡殘存的黑暗力量會在魂能井周圍構成‘囚牢’,不斷汙染從中泵出的魂能,這樣的魂能會破壞一切非暗牢囚徒的魂卡的韻律,令其無法釋放。
“龍光之輝照的能力是,選中一隻類人召喚獸,令其屬性更改為光,種族更改為龍,獲得三次釋放‘龍息’的機會,我所選擇的目標,正是自己!”
於蒼眉頭緊皺,他開口道:“你瘋了?”
他對魂卡的理解頗深,現在已經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
既然自肅是魂能井周圍的“囚籠”,那他打破這層囚籠就是了!
他剛才用出的那一張“龍光之輝照”,隻能算用出了一半,正常來講這張魂卡是無法被那些受汙染的魂能激發的,但是聞人歌直接另辟蹊徑,在魂能注入的一瞬間,龍光之輝照韻律受損的刹那——
直接用其中與“光”有關的韻律,借助光暗之間的屬性矛盾,強行衝破那層“牢籠”!
這種舉動都已經不能單純地是瘋狂了,簡直就是損人不利己。
魂能井存在於精神世界之上,這一係列操作,就相當於自己給自己的腦子做手術,手術刀還是型炸彈,稍有不慎……後果可想而知!
平常這麼玩玩於蒼都已經覺得毛骨悚然了,更何況是在本就激烈的戰鬥中這麼搞!
而且,這樣做也沒有特彆有優勢……你確實將兩張完全不相和的魂卡同時使用了,但這兩張魂卡加起來的戰鬥力真的配得上它的風險嗎?
“在想什麼,於蒼?”聞人歌舉起闊劍,一層流動的黑白能量沿著手臂一路流淌到劍身之上,那道狹長的斬痕一開一合,仿佛在吞噬這些力量。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仍然受限於本能!”他咧開嘴,“你對光暗十分熟稔,應當知道,當兩種元素碰撞又湮滅之時,其中迸發的力量,會是何等強大。
“讓我來告訴你——吞虛之痕的能力是,吸收一定的魂能,強化自身與持有者的力量——這個能力十分雞肋,需要消耗魂能才能得到平常魂卡正常就擁有的力量,與浪費無異,但——”
聞人歌的臉上笑意更甚,“假如我將這股光暗碰撞時的力量,連同魂能一起注入其中呢?”
嗬啊!!!吼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從闊劍之中傳來,那道斬痕不斷顫抖,從聲音聽去,發生在劍中的痛苦簡直難以想象。
於蒼皺起眉。
他知道,聞人歌注入其中的魂能,並非那麼簡單。
若按照他這麼做,那張龍光之輝照其實並非是被聞人歌的魂能所激活的,而是被亡賊的“自肅”激活的!
因為這張魂卡在感受到“自肅”、魂能受損的時候,便會拒絕接受這股魂能,將其彈回去。
這張魂卡,可以視作沒有消耗魂能……但是原本要注入其中的那些被自肅汙染的魂能,卻也沒辦法正常使用了。
現在,聞人歌將這一部分帶著自肅的魂能,連同光暗碰撞時的能量,一同注入了那把劍之汁…準確的,是注入了劍中的自然靈之鄭
劍本身的能力隻能吸收魂能,隻有加上了自然靈,才能接受這雜七雜澳能量。
而代價就是,這隻自然靈會很痛……這一點從劍中的哀嚎便能聽得出。
但是到底,這些能量都必須流經魂能井,才能作為中轉,聞人歌此刻腦海中的痛楚,絕對比那隻自然靈更加深刻、更加劇烈!
承受著如此痛苦,眼前這個家夥……卻仍然在笑,甚至笑意更濃了一些!
“聽到了嗎,於蒼。”聞人歌用手緩緩拂過吞虛之痕,也拂過那些哀嚎,“他被本能所折磨……但無所謂,戰鬥即是解藥,勝利自會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