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四十五、大聲密謀?河灘營地,高台下的一角。
一張沒有吸引太多目光的桌子前。
“今日上午確實辛苦女仙了。”
麵對頻繁夾菜似是餓累的歐陽良翰,柳子文多瞧了兩眼,皺起的眉頭緩緩鬆開,他淡淡開口道。
“無妨。”歐陽良翰似是無所謂的擺擺手。
他抬起眼皮,眸光如水般從對麵柳子文、柳子安、柳子麟的臉上輪流淌過,頓了一下,語氣讚揚:
“上午安排的挺妙,讓那個狗官插翅難逃。”
柳子麟抱胸冷哼:
“哼,那個姓歐陽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可不是誰都有資格能讓大哥這麼費心費力的親自設局,能死在大哥手下,也算他賺了。”
“是極是極。”歐陽良翰用力點頭,似乎一百個讚同。
隻是他夾菜的手依舊不停,甚至伸手去取離得相對最近的柳子麟身前的酒杯,一飲而儘。
柳子麟也沒在意,壓低嗓音問:
“等會兒剪彩的時候,要是謝令薑還是和牛皮糖一樣跟著怎麼辦?女仙可有法子?”
年輕縣令搖了搖頭。
隻是搖到一半,他動作頓住,不動聲色地問:
“等會兒……咱們在剪彩的時候動手?”
“廢話。”
柳子麟眉頭一皺,憋不住脾氣,教訓說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
“剪彩的時候人最多,這時候不動手什麼時候動手?就是要讓全場所有人都親眼看到沈希聲的死,死在你手裡。
“你到時候跑快點,可彆被捉到……他奶奶的,說了半天,還是得支開那個姓謝的小娘皮。”
歐陽戎挑眉,緩緩頷首,嘴裡附和:
“對,不能被逮到,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柳子麟本想毒舌一句“你死不要緊但血彆濺到柳家身上”。
不過這段日子屁股輪番經曆生活的毒打,終究還是漲了點情商,咽了回去。
柳子文忽開口:
“放心,除了謝氏女,場上沒人逮的到伱,待沈希聲死了,也沒人會真的去逮你。”
“哦?”歐陽良翰麵色饒有興致問:“所以那位王大人和咱們……”
柳子文輕笑了下,沒有回答,麵色如常繼續道:“至於謝氏女……這個你拿著。”
這位柳氏少家主右手從寬大袖子中伸了出來,將在袖內把玩了很久的某物,遞給前方的年輕縣令。
後者好奇瞧去,發現柳子文遞來的手上,正躺著一隻蓋青布的白瓷小瓶。
“這是?”
“拿去,可以借助倒酒的機會,給謝令薑服下,後麵的事情就交給鄙人。”柳子文淡淡道。
一旁沉默許久的柳子安忍不住看了一眼大哥。
另一邊,年輕縣令輕笑一下,當著柳氏三兄弟的麵,伸手接過青布白瓷小瓶,他點了下頭。
柳子文露出些笑容,提起酒壺,將麵前的空酒杯徐徐倒滿,然後卷袖捧杯,將酒杯遞給對麵之人。
“來,再敬女仙一杯。”
隻見歐陽良翰似是想也沒想就接過這杯送客之酒,一飲而儘,收起青布白瓷小瓶,徑直起身。
離開桌案之前,他伸手在柳子文身前的盤子裡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嘴裡邊嗑瓜子邊快步離去。
身影消失在視野裡。
柳氏三兄弟放心的收回了目光。
然而,三人所不知道的是。
消失在他們視野裡麵的這道“歐陽良翰”的身影,在走出露天午宴的場所後,在原地略微停步。
他轉頭看了看正在招待江州上官的大帳方向,又看了看狄公閘內閘的方向,就在左右張望之時,忽然身後的高台傳來刁縣丞的登台招呼聲。
似乎是要收桌撿盤,正在招呼酒足飯飽的賓客們離席,正式參加剪彩禮。
隻見,駐足的年輕縣令不再猶豫,抬腳走向某個方向……
而就在一炷香前,河灘營地一處占地不小的大帳內。
有一桌人少但卻規格更高的午宴,正與外麵柳子文、柳子安、柳子麟等賓客們參加的露天午宴同時進行。
桌上人少,但是氛圍卻沒怎麼冷下來。
“來,沈大人、王大人,下官敬您們二位一杯。”
說話之人是來自星子縣的田縣令,正熟絡的給兩位江州上官敬酒。
另外幾個來自隔壁縣的縣令亦是如此,氣氛頗為熱鬨。
然而卻有一人似乎例外。
“歐陽大人這是心情不好?上回田某過來,歐陽大人好像挺能喝的。”
有點醉醺的田縣令身子湊近玉卮女仙。
後者身子下意識往後仰避了下,麵色卻是露出笑臉:“等會兒還有正事,今日不便飲酒。”
“歐陽大人真乃我輩楷模啊。”
其它幾位縣令同僚紛紛稱讚。
沈、王兩位江州上官似是也投來了欣賞目光。
玉卮女仙心下無語。
不過所幸,今日前來視察的監察使沈大人與江州刺史王大人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對付,交流互動的挺少,頗有些公事公辦的態度。
都是人精的田縣令等人自然隱隱能看出一些。
因此,宴席上的氣氛雖然沒完全冷場,但也沒到那種推杯換盞很熟絡的程度。
於是乎,玉卮女仙發現,周圍人的話題大都是以客套為主,並沒有熟絡談論什麼容易讓她露餡的東西。
或者說,在這種不冷不熱的氣氛中,她表現得冷淡點,言簡意賅,倒也沒什麼突兀。
雖然一路上,玉卮女仙隱隱察覺到,頻頻看來的沈希聲好像是有些話語想對她說,不對,應該說,是對歐陽良翰說。
但是礙於王大人等人在旁邊,倒也沒給二人“深入交流”的機會。
玉卮女仙也樂得如此。
剛剛一路上裝斯文裝的已經夠難受的了,還要額外應付一個麻煩的謝令薑,眼下她隻想趕緊混過這接風洗塵的午宴,然後把那把柳子文交給她的匕首,插進沈希聲胸口,完事收工。
不過眼下,玉卮女仙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要解決。
趁著田縣令又去給沈大人、王大人敬酒的間隙,玉卮女仙餘光瞥了眼她身後側那一道紅衣男裝的倩影。
謝令薑正一臉平靜的閉目端坐在椅子上,對於身旁午宴上的事情似乎置若罔聞,默默守在“歐陽良翰”三步以內的位置,她從午宴開始就沒有怎麼下筷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