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辱?(1 / 1)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二十一、辱?王冷然話語落下,轉頭與歐陽戎相視而笑。

眾人看見他的溫和神態,再加上這一老一小,兩位江州大吏座位貼近,

都下意識以為他們的關係和睦,此乃交情深厚的調笑之言。

畢竟今夜赴宴的勳貴士族來自江南道各地,都是外地人。

隻有身為本地人的思慧大師等同桌名士們,隱隱察覺出這一對江州主副官之間的氣氛古怪,不過依舊是場上的少數。

此時此刻,大廳內,大多數客人的視線落在了那個戴狐白裘披肩的素服青年身上,眼神帶有探究好奇之色。

好奇這位名揚天下的正人君子會贈送何等禮物?

大廳後排,原本正在和李衡稱兄道弟、吹噓明府的燕六郎心裡咯噔一聲,緊皺眉頭,看向笑如老狐的王冷然。

此人好生討厭,一番恭維把明府架這麼高,而且什麼話都被他說完了,不留一點讓明府周轉解釋的餘地。

試問,若是明府的禮物,如同那些孔雀開屏的青年才俊般昂貴不菲,豈不是有違正人君子身份?

保管場上所有人心裡都會不禁嘀咕,兩袖清風的鯁骨清官如何有此家財?

那麼今夜宴會結束後,什麼流言蜚語都能傳出去了。

真是笑裡藏刀,心思歹毒。

燕六郎心下急切。

他陡想起離大郎白日吃飯時隨口提過,阿妹離小娘子已經派了貼身丫鬟給明府送去了一份重禮備用,明府也收下了。

“哦?還有這事?”

端坐主桌前的步搖貴婦人開口,端詳了下歐陽戎,她神情饒有興趣:

“歐陽公子也送了禮物?歐陽公子這麼客氣作何,你們這些書院師兄們能來赴宴,十七娘就已經很開心了,無需多禮。”

謝雪娥客氣搖頭:

“若是阿兄知道,保管又要訓責妾身失禮了。”

她轉頭看向俏臉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謝令薑,語氣有點小責怪:

“十七娘也真是的,生辰宴前不是讓你知會師長同門勿要多禮嗎,難道忘記通知歐陽公子了?”

歐陽戎深深看了眼王冷然,眸光挪開,朝謝雪娥與客人們認真道:

“夫人勿怪師妹,是在下執意送的,師妹生辰,做大師兄的豈有空手過來的道理。”

謝雪娥微微挑眉,歐陽戎輕輕搖頭,繼續道:

“不過在下囊中羞澀,薄禮不及諸位大家公子們貴重闊綽,還是不獻醜了,不打擾大夥用膳。”

“不不不,歐陽大人謙虛了。”

王冷然擺擺手,笑容誠懇:

“即使禮薄又如何,禮輕情意重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禮物,歐陽大人何不取來,讓大夥看看,你看,大夥都挺好奇呢,歐陽大人的送禮之道。”

他站起身,環顧一圈,語氣感慨:

“都說禮品即人品,歐陽大人平日在江州大堂做事有條不紊、事必躬為,本官與諸位同僚都看在眼裡,十分欣賞,想必禮品也定然不差,說不得今日過後,還能成為一樁美談啊。”

歐陽戎看了看老狐狸王冷然,又看向他麵前那一盤紅燒鯽魚,搖了搖頭。

似是感慨嘀咕,不就是夾了下伱麵前的菜嗎,至於這樣拉下老臉窮追不舍?

看著狐白裘青年不接話茬、風輕雲淡的漠視態度,王冷然的燦爛笑容微微僵了下,周圍幾位與他關係深厚的朋友下屬見狀,立馬幫腔作勢起來:

“歐陽大人彆不好意思啊,大夥都是自己人,都想看看。”

“歐陽大人未免太掃興了,也罷,王大人還有諸位,彆為難了,或許歐陽大人的禮物確實不方便吧……”

歐陽戎置若罔聞,不受激將法。

大廳內的其他客人們也漸漸聽出些不對味來,他們袖手看戲,有些甚至跟著起哄。

主桌處,洪州刺史家的朱大公子、還有那個名叫王恒之的琅琊王氏嫡係子弟目光暫時從謝家貴女那兒移開,二人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歐陽戎。

那個叫離熠的離氏宗王幼子,約莫十七八歲,臉龐稚嫩,卻束一頂高冠,他目不斜視,沒正眼去瞧歐陽戎與王冷然,注意力全在謝令薑身上。

離熠端起酒杯,示意謝令薑,他姿勢正經守禮,語氣親近道:

“十七娘,彆理那些俗人,金陵一彆,三年未見,咱們喝一杯。”

正蹙眉注意某處的謝令薑頭不回說:

“說了多少遍,彆喊十七娘,離熠,許久不見,你們怎麼變得沒大沒小的。”

王恒之轉頭插話:

“說得對,婠婠姐,你這些年不在金陵是不知道,離熠這小子越來越翹辮子了,現在還企圖和婠婠姐你平輩。”

離熠有些漲紅臉:“王猴子,你……”

謝令薑轉頭,朝王恒之板臉說:“什麼婠婠姐?彆亂喊。以前怎麼喊,現在就怎麼喊。”

離熠幸災樂禍。

王恒之訕笑:“好吧,謝姐姐。”

離熠眼底藏著傾慕,小心翼翼道:

“謝姐姐,我父王最近購置了一處獵場,離潯陽城不遠,過幾日,就像小時候那樣,謝姐姐帶咱們去獵鹿趕兔如何。”

謝令薑沒有回答。

小聲說話商量的離熠與王恒之轉頭看去,發現謝令薑正在微微側目,目不轉睛的關注著場上的風聲動靜,都忘了說話。

離熠、王恒之循著謝令薑的目光,皺眉看向某個狐白裘青年。

謝姐姐與他私下很熟?

還沒等他們遲疑多問,便聽到作為全場焦點的東道主謝雪娥起身,當眾開口:

“歐陽公子,阿兄有過吩咐,若是你們這些書院同門送了貴禮,妾身與十七娘可不能收,所以……”

她偏過頭,不由分說:“來人,去把歐陽公子送的禮物取來。”

本來垂目漠視王冷然等一眾起哄之人的歐陽戎,緩緩轉頭,盯著主桌處那個背刺的步搖貴婦人。

謝雪娥麵露微笑,與歐陽戎對視。

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他腰間的熟悉裙刀。

王冷然有些意外的看向謝雪娥,他撫須一笑。

遠處後排的燕六郎驀然握拳,漲紅臉龐,替明府不平。

作為晚宴的東道主,謝姑娘的這位姑姑,不息事寧人也就算了,怎麼如此無禮,不經明府意願,當眾拆禮?

“不要。”

就在眾人好奇看戲之際,場上忽然響起一道有些慌張的女子嗓音。

循聲看去,謝令薑站起了身。

眾人微愣。

謝令薑朝歐陽戎的方向,咬唇歉意:“那份備禮,我不是故意的。”

眾人不明所以。

知道小師妹是在跟自己說話,但歐陽戎不答,也垂目,沒去看她。

謝雪娥皺了皺眉,又鬆開,轉頭說:“十七娘坐下。”

“不。”謝令薑搖頭,語氣固執:“豈有當眾拆客人禮物的道理。”

謝雪娥語氣淡淡:“你阿父說了,不可收重禮。”

“阿父沒說。”

“沒和你說,和妾身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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