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還以為,他是聽你的建議,借粥棚去討秦家妹妹歡心。
“可剛剛傍晚,本公主去靜宜庭找秦小娘子聊天,旁敲側擊問了下,她壓根不知道庇寒堂粥棚的事情,反而和本公主提了另一件事。”
寬敞馬車內,離裹兒慢條斯理說道,一雙明眸一眨不眨的看著歐陽戎表情。
後者正襟危坐,微微咽下口水,問:
“什……什麼事情。”
“秦小娘子說,魏王府三公子和他堂妹安惠郡主也來江州了,同樣也在星子坊那邊派粥發衣。”
離裹兒微微蹙眉:
“歐陽良翰,此事真否?你之前知道嗎。”
歐陽戎隻好點頭:“知道。”
離裹兒不說話了,注視歐陽戎表情片刻。
她移開視線,抬起玉手,繡金線的寬大絲綢袖口沿著皓碗自然絲滑的落下,露出了一截白皙小臂。
梅花妝小女郎垂下眼眸,一雙玉手給二人之間的瑞獸銅製香爐添了些香料。
歐陽戎目不轉睛看在眼裡。
發現今夜她眉心妝的朱砂顏料格外鮮豔亮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過來前,最新點綴的。
“那還有沒有,歐陽良翰你知道,但本公主不知道的事情,你……有沒有什麼沒說的。”
“沒說什麼?”歐陽戎疑惑表情。
離裹兒俏臉板了起來
“你們倆少打掩護,老實交代。”
歐陽戎咳嗽,不語。
離裹兒微微眯眼道:
“傍晚碰到秦小娘子時,她一身胡服獵裝,剛從外麵回來,問了下她出城狩獵,大郎有沒有陪著,秦小娘子隻字不提。
“還是本公主追問下,才說,是有人陪,但不是大郎,是那魏王府三公子。”
離裹兒追問:
“歐陽良翰,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戎歎氣道:
“彆問我,問大郎去。”
“現在都不見他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而且問他也沒用,平常就見不到人影,好不容易吃飯的時候湊一桌,父王母妃問話,他都埋頭乾飯,含糊不清。”
“……”歐陽戎。
在離裹兒抿唇眯眼的死亡凝視下,歐陽戎隻好偏開視線,歎息開口:
“上次大郎去雲水閣喝茶,碰到了秦小娘子,被逮了個正著……”
幫好友藏不住了,歐陽戎隻好把那日發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本來以為離裹兒要發飆,可他有些的意外的是,離裹兒越聽臉色越平靜。
歐陽戎講完最後一個字,離裹兒輕輕點了下頭:
“嗯,是我阿兄能做出來的事,符合本公主對他的所有刻板印象。”
“……”
歐陽戎觀察了下她平靜臉色,小心翼翼建議:
“要不先彆和王爺、王妃他們說,大郎最近也在努力哄秦小娘子。”
“他的努力就是趁著秦小娘子和彆的男子出門打獵,順走他妹妹粥棚去找勾搭彆的小娘子?”
離裹兒淡淡頷首問。
歐陽戎無言以對了。
大郎這波確實有點抽象。
隻好跟著罵道:“大郎真是太過分了,做事也不靠譜,看我回頭不好好教訓他,這次不能姑息了,得好好給他上一課……”
“教訓什麼?上什麼課。”
離裹兒俏臉繃著,自若說:
“教訓他下次小心點、不要現在這樣露餡?給他上一課?上如何避免借粥棚做慈善這種老套搭訕勾搭其它小娘子的課?
“那還是免了吧。”
歐陽戎立刻不滿了:
“小公主殿下,在下在你眼裡有這麼不堪嗎?如果有,你直說就行,不要拐彎抹角。”
看見他義正言辭的表情,離裹兒轉移視線,換了個話題道:
“歐陽良翰,我知道你很看重阿兄,可是有些事伱不要去縱容他,討好秦小娘子、聯姻秦氏之事,是咱們共同商討的大計。”
她語氣十分認真說:
“爭取到左武衛大將軍、江南道行軍大總管秦競溱,不光有益於咱們王府在江南道處境,還能幫助你在潯陽石窟的造像計劃。”
“小公主殿下。”
隻見歐陽戎神色,同樣十分認真,輕輕搖頭:
“在下沒有縱容世子,也沒有作為好友去包庇寬容他,在下隻是…替世子感到些不公,有時候挺同情他處境,所以才會和六郎一起陪他偶爾去雲水閣,讓他有一些限度以內的寬鬆環境。
“而且在下平日也有盯著他,不會讓雲水閣的事情影響世子和王府聲譽。”
離裹兒柳眉倒豎說:
“什麼不公?什麼同情他處境?他處境怎麼了?
“能生在咱們離氏,生來體內流淌太宗之血,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夢寐以求……”
馬車內,梅花妝小女郎越說越氣,氣笑了都。
她冷笑說:
“歐陽良翰,你還同情他?你要不要也同情下本公主?嗯?
“誠然,父王母妃以前貶謫龍城,連帶著本公主與他一起在江南鄉野僻壤長大,確實稍微窘迫了點,但是現在,最苦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在潯陽城,正是吃力過渡的階段,熬過去回京就海闊天空了,他這時候還掉鏈子?就開始鬆懈了?”
離裹兒香腮微鼓,冷臉偏轉向一旁:
“這是他的責任,他必須承擔!
“這十幾年來,乾周更替,我巨乾離氏宗室流血漂櫓,離氏的男兒難道還沒長教訓嗎?偏要輸衛氏那群酒囊飯袋一頭?”
她裙袖一揮,昂著精致小巧的尖下巴道:
“再說,現在家裡哪個不比他累,父王在最前麵時刻頂著朝廷與祖母的壓力,警惕著明槍暗箭,母妃要操持整個王府的內務,而本公主也成天奔走潯陽城,招攬士人,代替王府露麵……
“而大郎呢,也沒要求他做什麼太累的事,隻要去追一位秦氏女就行!唯一要犧牲一下的,也就是七尺男子之身,這能有什麼?”
歐陽戎插話問:“那要是讓你去追不喜歡的男子,犧牲下你的黃花大閨女之身呢?”
“你閉嘴。”
離裹兒惱羞成怒,俏目瞪他道:
“男子女子能一樣嗎?況且,本公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聯姻之事已經交在了阿兄手裡,你彆再胡言。”
頓了頓,她回到原來話題,又皺眉不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