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刹那的死寂過後,競價的狂熱被推向了絕無僅有的高峰。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本就不低的報價現在居然開始再次瘋漲!

“三十一億!!”

“三十五億!!!”

……

“四十億!!!”

伴隨著競價節節攀升,整個拍賣會的會場都陷入到了一種無法遏製的失控之中,空氣渾濁滾熱,充斥著病態般的癲狂。

拍賣台中央,親手促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含笑而立,在籠中饒有興致地注視著眼前的場景——

人們為他一擲千金、為他負債累累、為他頭破血流。

拍賣會場二樓。

費加洛坐在窗邊,稍稍傾身,雙眼專注地凝視著會場,像是被那著魔般的場景抓住了心神,許久之後,他才將視線抽離,垂眸抿了一口杯中紅酒,恢複了尋常的鎮定自若。

他抬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紳士,若有所思地眯起雙眼。

看剛才紳士的模樣,卻似乎對競價勢在必得。

可是,對方自始至終卻並未報價。

神諭在打什麼主意?

正當費加洛思忖之際,忽然,一道慵懶含笑的女聲從二樓其中的包廂內傳來:

“一百億。”

“——!!”

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即便在場的所有人已然近乎失去理智,但也依然清楚,這是一個自己無論如何都付不起的價格,來自一個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的主播。

厚重的暗紅簾幕邊,女人懶懶偎在窗邊,垂下一張冶豔無匹的臉。

是丹朱。

下方,卡爾貝爾的臉上露出微笑,重複了這個報價:

“一百億。”

“一百億一次——”

“一百億兩次——”

就在他一錘定音之前,忽然,其中一張始終被簾子死死遮住、隻隱約透出一點暗紅色詭異燈光的包廂內,緩慢地探出了一張牌子。

卡爾貝爾的眼珠一亮,臉上的微笑逐漸加深。

“一百二十億。”

溫簡言眼神一動,他抬起頭,目光穿過鐵籠,直直向所謂“報價”的方向看去。

他沒聽到報價的聲音。

但是,卡爾貝爾卻似乎十分清楚對方所給出的價格。

二樓,費加洛若有所覺,他扭過頭,向著其中一間距離自己最近的包廂看去。

暗紅色的簾子密密實實地垂著,一隻牌子正在緩緩從下方的縫隙抽回——

但出現牌子下方的,卻是純然的黑暗。

像是某種開關被打開了,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堪稱詭異——一個個被遮得密密實實的包廂之內,一張張牌子沉默地舉起,整個拍賣會的會場都被籠罩在詭異而窒息的氛圍之中,唯一能聽到的,隻有卡爾貝爾逐漸高亢、近乎熱烈的聲音:

“一百

三十億!”

“一百五十億!”

……

“兩百億!!”

“兩百億一次!”

卡爾貝爾的領口似乎有些鬆了,他那張慘白的臉孔微微扭曲,帶著一點近乎怪異的貪婪和狂熱,他四下張望,用古怪的腔調重複著:

“兩百億兩次!”

“兩百億三次——!!”

“咚!”

暗金色的小錘敲下,發出清晰的、莫名令人渾身一震的聲響,“SOLD!!!”

就這樣,一名頂級主播的所有權被以兩百億的恐怖高價完成了拍賣。

伴隨著紅色的絲絨簾幕被緩緩放下,象征著拍賣會的正式結束。

即便如此,但拍賣會會場內的詭異氛圍卻仍然揮之不去,參與拍賣的人們留在原位,他們呆坐許久,長久地緩不過神來。

現在回想起來,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幾乎顯得有些不真實。

前半段籠罩著欲望與瘋狂,一切都是那樣的光怪陸離,狂熱至極,令人根本無法保持理智,而後半段則是純然的恐怖——寂靜、詭異、令人隻想遠遠逃離。

他們不知道包廂內坐的的人究竟是誰,也無從得知如此龐大的資金究竟從何而來,他們隻知道,從第一張牌子被舉起時,這場競價他們就再也無權參與。

二樓包廂內。

“……真是一場十分有趣的經曆。”

費加洛回過神來,臉上習慣性地掛上了微笑,抬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紳士。

“您不覺得嗎?”

“是的。”紳士點頭,不動聲色地回答。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您居然完全沒有競價的打算,”費加洛眯起雙眼,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深深看向對方,“我以為您對他勢在必得呢。”

紳士點頭:“我確實是。”

“……哦?”

費加洛挑起眉。

“所以我在這裡。等待您的幫助。”

紳士臉上的微笑不變。

費加洛欠了欠身:“洗耳恭聽。”

“匹諾曹這麼做,為的是【死海古卷】,對不對?”紳士向前傾身,今晚第一次伸手端起了桌上的紅酒,臉上掛著如同麵具般的笑臉,“而他現在出現在拍賣會上,原因是您吧?”

費加洛狡黠笑笑:“哎呀,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啊。”

“他出了什麼價?”紳士問。

費加洛也不遮掩:“拍賣價格的百分之五。”

紳士:“和拍賣會分成之後,也就是……五個億?”

“差不多。”費加洛點點頭。

紳士嘖了一聲,搖搖頭:“果然暴利。”

費加洛倒是顯得十分謙遜:“哪裡哪裡。”

“我這邊出十個億。”紳士身體向前傾,緩緩微笑了一下,說到。

“這麼多錢?”費加洛不動聲色,“您這是想買什麼?”

“當然是買您的服務了!”紳士意味深長地說,“彆忘了,在明天最後一場拍賣會結束之前,所有珍貴拍賣品的所有權都不會完成交接。”()

“原來如此,”費加洛大笑出聲,“您這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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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簡言就是鑽了這個時間差的空子,利用規則進入拍賣會的後台盜取【死海古卷】,而現在紳士顯然也準備利用完全相同的原理,趁機獲取徹底控製對方的所有權。

“想法很好。”費加洛搖搖頭,遺憾道,“但很可惜,我會把我對匹諾曹說過的話再對您說一遍——從外部搶劫拍賣會倉庫,幾乎沒有可能。”

“您可以再好好思考一下。如果答應我的交易,您不僅可以獲得匹諾曹那邊的五個億,還有這邊的十個億,並且,我之前向您托付的暗殺委托也可以算作完成。”

雖然被拒絕了,但紳士卻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漫不經心地晃著杯中鮮紅的酒液,笑著抬眼,看向了坐在對麵的費加洛。

“畢竟,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不是嗎?”

“我又想了想……”

費加洛眸光閃爍,唇邊笑意加深,忽然話鋒一轉,“如果借用的是神諭的力量的話,那說不定可以一試。”

費加洛,一個徹頭徹尾的雇傭兵,一個沒有立場,隻認金錢的純粹商人。

誰的報價更高,他就是誰的走狗。

隻要願意花錢,他就會是你的朋友。

如果有人付的更多,他也不介意轉頭把你包裝完美,親手送給自己的新朋友。

*

拍賣會一結束,聞雅就收到了陳澄發來的信息。

在看清上麵的消息之後,她的瞳孔微微一縮,向來沉靜內斂的神情都出現了一絲裂縫。

“怎麼樣?”季觀有些急切地詢問道。

聞雅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然後才緩緩說道,“成交價格……兩百億。”

什麼?!

即便已經知道以自家會長的能力足以拍出天價,但是,在聽到這個堪稱天文數字的價格時,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還是不由自主地空白了一瞬。

“……多少?”

“兩百億。”聞雅重複了一遍。

她的語氣聽起來倒是冷靜,但眼神卻仍然有些遊離,似乎並沒有從這個爆炸性的可怕價格之中緩過神來。

達成競價的數目已經完全超過一般人的想象力……任憑他們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究竟是誰能拿出如此龐大的金額,隻為買下一位主播,恐怕就連夢魘前三都不行。

身為神諭會長的第一倒是說不定有這樣的實力,但是這位消失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幾乎都已經快要成為一個傳說了,即便是他們也不確定他究竟是否真的存在。

可以說,這是一場任何人都不可能打贏的價格戰。

“誰拍下來的?”陳默捏了捏鼻梁,平靜了一下情緒,開口問。

“不知道。”

() 聞雅搖搖頭。

“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就隻能是相信會長自有計劃了。”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空氣陷入死寂,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陰鬱而挫敗。

是的,挫敗。

自從進入這個副本以來,一個本就存在的事實日益凸顯,而今已再也無法被忽視。

他們太弱了。

他們不是沒和溫簡言一起下過副本,而凡是有他參與的副本,總會有超出常理的難度,這種程度的高壓,隻過一個都令他們身心俱疲、毫無喘息機會,以至於很難想象,當所經曆的每個副本都是這個難度的情況下,一個人究竟要成長到何種地步,才能活到現在。

而溫簡言的成長速度也同樣超出想象。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所有人都甩到了身後,以至於無人望其項背。

而在【幸運遊輪】這一SS級副本之中,這一點變得再清晰不過——為了保護他們,溫簡言做了太多他本不應該做的事。

幸運遊輪內的“安全費用”日趨高昂,這短短三天以來,他們見多了在賭場內傾家蕩產、負債累累、直至被收債人用鐵鏈拖走的絕望賭客,也見多了付不起房費隻能留在大廳,第二天連屍體都找不到的破產主播,副本剛開始的時候一樓大廳幾乎人滿為患,而現在卻已經空掉大半,剩下的主播無不眼神瘋狂,走火入魔。

無論是贏輸,活下來的人都已近乎瘋魔。

而他們此刻卻站在這裡,四肢俱全,精神正常,一邊任憑對方在自己無法觸及的地方深陷危機,一邊享受溫簡言所帶來的庇佑。

他們真能如此心安理得,毫無芥蒂?

“蘇成的提議……”季觀抬起眼,看向四周眾人,緩緩道,“你們怎麼想?”

*

拍賣結束了。

紅色的絲絨布蓋上了溫簡言所在的籠子,眼前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溫簡言能感受到自己所在的籠子正在被搬運,隻可惜由於視覺受限,他無法看到自己身邊的環境,以及接下來可能前往的目的地。

希望是【死海古卷】所在的地方。

溫簡言在心中嘀咕了一聲。

他靠著籠子壁坐下來,在黑暗中閉上眼。

剛剛在拍賣會上發生的一切在眼前飛快地回放,不錯過任何一點細節。

即便已經對自己可能拍出的價格有所預期,但是,在真的聽到“兩百億”高價的時候,溫簡言還是在心裡倒抽一口涼氣。

這也太恐怖了。

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溫簡言雖然不知道拍下自己的究竟是誰,但他知道,丹朱的報價恐怕已經是夢魘中所有主播所能達到的極限了,這也就從側麵佐證了為什麼身處ss級副本之中,對方卻依然如同度假一樣輕鬆。

也正因如此,現在的報價才絕不是來自於主播。

拍下他的不是人的話,又會是誰呢?

鬼?

……

觀眾?

而且它們又是如何拿出如此龐大的一筆資金,又是為何願意花在他的身上呢?

溫簡言不知道。

腦海之中的疑問太多了,且全都得不到解答,現在擰在了一起,活似一團亂麻。

終於,不知道過去多久,顛簸停了下來。

籠子被重新放置在了地麵之上,腳步聲也開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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