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監獄的一角。

溫簡言猛地停下腳步。

空氣中詭譎凝懸,冷意彌散。

目力所及之處,一切似乎和剛剛彆無二致……但又好像什麼都改變了。

不遠處,原本還挺直矗立的錫兵猶如失去控製繩的木偶,嘩的一聲委頓在地,而且不隻是這一個……是幾乎所有的錫兵都在同一時刻變成了廢銅爛鐵。

能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隻有一個:

露西死了。

等等……不好!

溫簡言一個激靈。

勁風從身後陡然襲來,速度比先前加快數倍不止!

即便溫簡言的反應速度已經夠快了,寒冷的刀鋒仍然擦過了他的手臂,輕而易舉地拉開了一道血口子。

“嘶!”

溫簡言倒吸一口涼氣,他單手捂著傷口,急急後退,與身後之人的拉開距離。

不遠處,在監獄陰冷的光線之下,陳澄持刀而立,麵目森然,殺氣騰騰。

錫兵死去,也就意味著他能牽製紳士那邊行動的手段已經失效了,紳士能將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控製陳澄、以及利用對方殺死自己上。

監獄的另一端,紳士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去死吧!

溫熱的鮮血從指縫間滲出,溫簡言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陳澄的雙眼,像是在透過對方的瞳孔,直直看向對方身後的操縱者。

忽然,他短促地微笑了一下,後腳一蹬,身體如弓弦般舒張,居然不閃不避,直接迎麵而上!

青年的目光尖銳,極具衝擊性,在那令人震撼的壓迫感下,紳士控製不住地遲疑半秒——麵對這樣無法揣摩、手段莫測的敵人,換成誰都無法不遲疑——他想做什麼?他有什麼底牌?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也在對方的計劃之中?

腦海中的遲疑,反應在了動作之上。

下一秒,鮮血四濺!

漆黑的唐刀深深嵌入到溫簡言肩膀之上,刀刃切開皮肉,露出森森白骨,溫熱的鮮血大片湧出,眨眼間就打濕了他的大半邊身體

溫簡言扭過頭,蒼白的側臉上濺了幾滴溫熱的鮮血,惡作劇般露齒一笑,像是在說——

哈,被騙到了吧?

他抬起手,沾血的指尖一鬆,一枚綠瑩瑩的翡翠直直墜地,“啪”的一聲摔的粉碎。

翡翠碎裂的瞬間,另外半枚道具中所藏著的血滴也就此失效,紳士施展天賦的媒介也由此切斷。

陳澄目光一動,漸漸恢複了理智。

看著渾身是血的溫簡言,他大吃一驚:

“見鬼,你怎麼了?!”

手裡的唐刀還在向下淌血,陳澄幾乎立刻就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幫溫簡言壓住傷口,氣急敗壞地叫道:

“我不是喊你跑嗎?!”

溫簡言:“……”

哥們兒

,你那身體素質,追殺起來一般人跑得掉的嗎?

更何況,就剛才的情況來看,就算他真能從陳澄的追殺中跑掉,反而會讓神諭得逞,滿盤皆輸。

隻有反過來利用對方的殺機,才可能求得一絲活路。

他白著臉,氣息紊亂,但聲音仍是冷靜的:

“找到其他人,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靠,我終於找到你們了!”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獅心王。

有了之前的叮囑,獅心王早就做好了越獄的準備,在所有的錫兵失去行動能力之後,他便立刻開始行動,順著溫簡言離開的方向尋了過來。

正因如此,他才會這麼快就找到溫簡言,和他們會和。

看到溫簡言渾身是血的慘狀,獅心王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你這是……”

想到在溫簡言離開前發生的一切,獅心王顯然也猜到了起因經過,他急忙上前一步:

“等等,我這裡有治療的道具——”

“沒用的。”沒想到的是,陳澄一口否決了他的提議。

他眉頭緊皺,幫溫簡言用繃帶死死綁住傷口,動作嫻熟,神情凝重:“它無法被道具治療。”

陳澄的天賦是一柄具象化的漆黑唐刀。

而且,那不是一般的刀刃,而是能夠斬斷一切的神兵利器。

他的刀之所以能輕而易舉地割傷靈體,因為它本就不是作用於軀體至上的,這是深及靈魂的真實傷害。

相同的,使用天賦的同時,他自己同樣也會被割傷。

正因如此,他對自己天賦造成的傷口才會如此了解。

陳澄撩起袖子展示給溫簡言看,在他的手臂上,是密密麻麻的深棕色創口,部分區域綁著繃帶,似乎還在源源不斷地向外滲血,“任何外界手段都對它無效,隻能等副本結束之後,使用積分治療。”

在他自己身上的傷口雖然會積少成多,但至少是可控的,可是,一旦這樣的傷口深至這樣的程度,又無法進行治療……

注視著溫簡言肩膀上的的慘狀,陳澄的眉心不由得一跳:

“我靠,你可彆死我手上。”

溫簡言:“……”

您可真會說話。

“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作為被夢魘常常針對的目標,他也不是第一次受這種“無法治療”的傷了,溫簡言從陳澄手裡接過繃帶,牙齒咬緊一端,熟練地捆紮完成。

做完這一切之後,溫簡言扭頭向著遠處看去,但卻仍未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說起來,黃毛呢?

既然所有的錫兵都失去了控製,那露西必定是死了。

按理來說,在殺死露西之後,黃毛才是那個能最快行動的。

並且,由於他天賦的特殊性,在能見度如此之低的監獄裡,他找到他們,遠比他們找到他更容易,可是

,既然連獅心王都已經就位,黃毛本人又去哪裡了?()

溫簡言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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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開始疑心黃毛那邊會不會出了什麼狀況時,一道身影從遠處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

正是和他們分開行動的黃毛。

看到對方全須全尾、毫發無損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溫簡言才終於長長鬆了口氣。

謝天謝地,一切順利。

“通向下一層的、通行證,”黃毛還沒停下,就已經開了口,溫簡言這才發現,對方此刻看上去幾乎和自己一樣狼狽——身上沾著尚未乾涸的血跡,臉色如同死人一樣蒼白,嘴唇還在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他的聲音不穩,斷斷續續道,“我,我沒有拿到。”

他攤開手掌,掌心之中躺著一枚血淋淋的瑪瑙石。

那正是三枚瑪瑙石碎片之中的最後一枚。

“但,但拿到了這個……”

“足夠了,畢竟我們並不算真的贏得了這場遊戲,”溫簡言捏了下對方的肩膀,“總之,我們先離開這裡——”

雖然有些遺憾,但至少拿到了瑪瑙石的最後一片碎片,這個結果對他們來說也能接受。

“不,”黃毛急急反手捉住溫簡言的手,“你沒有懂我的意思……通行證不是沒有,是,是被蘇成拿走了。”

“蘇成?”陳澄愣了一下,很快反應了過來,“你們公會之前的那個副會長?進神諭的那個?”

“嗯。他殺死了露西,”黃毛的手指冰涼,微微發著抖,“搶走了通行證。”

他不等溫簡言開口,隻是一股腦地說著著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顛三倒四,幾乎毫無邏輯:

“露西,露西不是NPC,她是人,或者曾經是人——我能看到——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能看到——這個副本裡所有的NPC可能都是,我準備把她帶來,蘇成殺了她——我試圖阻止他離開,但是——”

說到這裡,黃毛的聲音忽然哽在了喉嚨深處。

剛剛發生的最後一幕像是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猶如走馬燈般播放著。

監獄二層。

露西的殘肢悄無聲息地躺在血泊中,空氣中的血腥味濃鬱到令人作嘔。

“我是真的不想你死,”塔羅師站在數步之遙的地方,眼神冷漠,就像是不認識他一樣,鮮血從他的手指上滴答落下:“可是,通行證我無論如何都會帶走,這件事沒有變通可能。”

“所以學機靈點,彆擋我的路。”

“喂,喂!”

溫簡言的聲音將黃毛喚了回來,他按著對方的腦袋,強迫他看著自己,“看著我!冷靜點。”

注視溫簡言的目光,黃毛的顫抖終於稍稍平複,他深深吸氣,點點頭:“嗯、嗯……”

“我知道你想說的很多。”溫簡言緊盯著著他的雙眼,聲音和目光一樣,猶如鎮定人心的磐石,“但現在不是時候,我們現在必須離開了。”

和上一層不一樣,露西本人的存在

() 是維係這一層規則的唯一原因。

一旦露西死亡,在下一位荷官接手之前,這一層樓的一切都會陷入極端的混亂。

如果不離開,這裡就會成為他們的葬身之所。

黃毛強忍著淚意,再次用力點頭。

見黃毛平靜下來,溫簡言鬆開手,下令道:“走。”

*

小鎮內。

剛剛還明亮一片、時刻顯示著玩具商排名變化的屏幕,毫無預兆地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與此同時,不遠處工廠內,剛剛還直直站立著的玩具熊突然失去了生氣,猶如一灘爛棉花般栽倒在地。

注意到這一變化的眾人立刻意識到了其中的所代表的含義:

露西死了。

——溫簡言冒險的計策成功了!

“快走!去電梯那裡!”陳默最先反應過來,立刻指揮所有人離開。

在溫簡言離開前,就曾告知過他們、如果出現這種情況需要如何應對:

隻要露西一死,就要第一時間離開這一層!

無論他們當時在做什麼都要立刻停下,將逃離作為當前的第一目標。

可是,還沒等他們動作,就忽然見到一層白霧順著小鎮的街道向著這邊飄來。

那霧氣不知從何而來,就那樣突兀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陰森森地遮擋住了他們的視野。

作為進入過監獄的玩具商,屍體玫瑰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驚叫道:

“這是監獄周圍的濃霧!”

正是有這些濃霧,所以,身處小鎮之中的玩具商才無法在沒有錫兵帶領的前提下找到監獄,監獄之中的玩具商也無法自主回到外麵來,而現在,霧氣開始擴散到了真實的小鎮之中,也就意味著,隨著露西死去,工廠主失去了操控者,監獄和小鎮間的阻隔也隨之消失,真正的無序時刻也將來臨。

霧氣邊緣陡直清晰,猶如一堵牆般向逼近,道路兩邊的工廠被一幢一幢地吞沒。

被霧氣吞入其中的瞬間,剛剛還一片死寂的工廠之中傳來了詭異的怪響,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不絕於耳,從四麵八方響起,彼此重疊,混成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聲浪。

那些被工廠源源不斷地生產出來、但卻由於工廠主的存在而維持著沉睡狀態的玩具們“蘇醒”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被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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