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會打起萬分精神,以最好的狀態推開那扇門,用最開朗友善的聲音和卡羅爾打招呼。

爭取給卡羅爾留下最完美的親切印象,就該像每一節高中性育課,討論如何獲取雄蟲閣下第一好印象時,每一次積極作答的樣子。

後來的無數個夜晚我多次懊惱,如果時間能重來,我真想拔掉那個年輕自己的舌頭。

可年輕的我不知道,年輕的我看著破宿舍裡已經占窗邊好位置的卡羅爾,第一句話是,嘿,你這瘦得和亞雌一樣的弱雞,把那張床空出來!

畢竟他就在我的宿舍裡,穿著奧圖文軍校製服,個頭高,雖然瘦了點,卻也沒有哪裡不對勁,我理所當然認為他也是新生。

後來我才知道,他個頭高,卻瘦成這樣是因為要把尾勾纏藏在褲子裡,瘦一點才不容易被發現。

我至今為止都不能想象,怎麼會有一位雄蟲閣下來這體驗生活,可他就是出現了。

以同屆新生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出現在我的宿舍,在我最貧窮,最倒黴,最缺貢獻點的時候,與我麵對麵。

麵對我的刁難臟話,卡羅爾沒有生氣,他柔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藍眼睛像莫貝爾湖泊般美麗,溫和地對我說,你好。

以我的結婚證起誓,我那會驚恐到一度懷疑我被一個微笑扭改腦神經,性取向變雌。

……]

時寸瑾先屏蔽掉彈幕和評論,一鼓作氣寫出小一千字的故事,裡麵所有軍校細節都是原主哥哥曾寫在信裡的分享。

拆除的鬼樓,躲開教官偷閒,第三校區大名鼎鼎的莫貝爾人工湖。

時寸瑾抓住那些隻有學院內部才知道的細節,加入大膽想象,混入經典的女扮男裝上學梗,細節穿插暗示明示,足夠讓衝著標題進來,又看到警告的雌蟲們耐著性子讀完。

他寫到這停頓,預估一下字數,今晚差不多就先到這?

但關閉屏蔽後,猛衝出來的彈幕屏幕像潰壩的長江水,直接把主播間屏幕刷滿,一馬當先的最顯眼評論是:【蟲屎!!!!!】

時寸瑾:“……”

【拜托!編故事能不能有點腦子?雄蟲閣下最討厭和軍雌約會蟲儘皆知!就算體驗生活也絕不會選軍學院!!】

【老天,原來這個主播是個精神病,去查查腦子吧!】

【也許正是多次約會申請沒通過,發情期積餘的腺液燒壞你腦子吧!】

【夥計,聽我一句勸,現在下播去醫院查查腺體淤液,讓醫生給你紮兩針舒緩劑。】

【笑死個蟲,精蟲上腦什麼都敢想,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一直申請不到雄蟲閣下發瘋吧?】

【好惡,什麼檔次!彆拿奧圖文做噱頭!】

時寸瑾粗略看一遍,大多數都是這類攻擊嘲諷,但他沒有生氣,開始若有所思地不停上滑,閱讀被衝上去的其他評論。

這些嘲諷羞辱評論不全是垃圾,有些評論還為時寸瑾補全了部分‘社會常識’。

原來,雄蟲最不喜歡軍雌,大多偏愛體型纖細相當的亞雌結婚。

原來,雄蟲不在公共視野露麵,是因為他們早早和社會地位極高的人士…雌蟲結婚,被養在家裡什麼都不用乾,隻需要花錢買快樂就好。

原來,每年離婚率,虐待案高發的受害蟲有95都是軍雌。

這些都是出生邊境的原主不知道的常識,時寸瑾手裡的原著是離線缺頁模式,誤打誤撞的,他們‘倆’都不知道這些。

數個關鍵詞在時寸瑾腦中點亮,相連,形成一個大綱網絡,縱向往前延伸,變成數個細綱章。

此時深夜,時寸瑾坐在雜亂逼仄的客廳內,點一盞昏黃小燈,看著這些飽含情感的沸騰評論,發出一聲輕笑。

漫不經意間,這一聲似勝者歎息,是隻有見識過千百萬次套路的老獵手看到新獵物特有的輕輕感歎。

看這皮毛多滑亮,看這韭菜多青翠!

時寸瑾決定稍微改一下文字方向,把狗血女扮男裝校園文寫成逆常識的絕對不可能純情戀愛文。

考慮到蟲族偏西化多一些,又沒什麼文娛底蘊,時寸瑾還專門簡潔文體,參考翻譯體小說格式書寫,主打人物單視角雙線敘述。

時寸瑾繼續想,係統擬態的像素小人又開始打字。

[……

很快,我的不滿和憤怒隨著學院生活而消失,機甲維修,機甲實操,機甲保養課讓我變得非常快樂。

我也就漸漸忘記找室友茬,畢竟,我讀的是學院王牌科目,卡羅爾報讀的是輔助計算機工程。

說句心裡話,年輕的我那會覺得,拜托,誰能考上奧圖文還學計算機工程啊?

訓練加重讓我把他拋之腦後,再一次有接觸,是我回來拿東西看到他沒去上課,多嘴問了一句。

……

……

他說,課程有些跟不上,學院派發下來的課題需要和一位機甲院生合作,他之前約好的院生放他鴿子,和另外一位同學在課題結束一周前提交了作業。

嘿,我雖說過我比較肌肉發達,但偶爾腦子會有些靈光一現,尤其是涉及到我熱愛之物。

我也是機甲生,我知道這種行為算什麼,大概是想嘲笑他,就對他說出機甲生內部常見打賭把戲。

你們工程院招亞雌,我們最煩亞雌,最喜歡用課題作業溜你們玩,反正隻要沒把名單交上去,就能隨時爽約。

我真是欠揍,我現在想起來,我自己都想揍自己一頓。

但卡羅爾當時坐在窗邊,對我笑了一下,說:對。我知道,所以我直接回來了。

隨後卡羅爾把頭轉回去繼續看書,陽光透過窗戶,在他的黑發落了一層金,皮膚幾乎白的透光。

我那會再遲鈍都有點悟了,就好像愛神點了一下我的額頭,告訴我,知道雄蟲為什麼更喜歡亞雌嗎?

他們有時候會美的像花一樣令人不自主地駐步停留。

卡羅爾就是這種花,讓我發呆。

我當時想,他的轉頭是在表示,我知道你們的把戲,我也不在意。

那種看穿人的態度,真叫年輕的我火大。

又或者…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真的被他迷住了幾秒鐘。

他是一個很善良,很平靜,很溫和的蟲。

如果換作我被耍,結業課題報廢,我再看到同院的蟲,我一定會像一頭發狂的金蠍,衝上去先把對方揍一頓。

一定是那天的陽光對我施了魔咒,我當時脫口而出:合作嗎?我幫你?

之後的每一天,我都沒有後悔。

卡羅爾當時對我笑的樣子,現在還在我記憶中熠熠生輝。

……

……

我們一起努力做了很多,最後他的課題拿到了6個s,3個a評價!

嘿,這全都是我的功勞!

好吧,至少一半有我的份兒!

我高興極了!機甲院的結業成績還沒出來,我就帶著啤酒煙去找卡羅爾慶祝,我在他麵前侃侃而談,說畢業,說未來。

後來喝飄了,我還誇下海口保證,如果我能畢業就進第七師,30歲之前成為副艦長,就一定選卡羅爾當我的輔助工程師。

我那時興奮又腦袋發脹,好像身體充足了電,隨時都能爆發出更熱烈的快樂。

6個s3個a,天哪,就算是合作,這也是我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

我說:嘿,夥計,你可真不賴,未來要是沒考上機甲輔助工程師,就到我這來吧,我包管能帶你一起上星海!我們一起!就像今天!我們肯定能成最好的搭檔!

卡羅爾就是這個時候突然親了我一下。

我當時沒反應過來,整個蟲傻在原地,像撞到水銀燈炸彈的蛾翅族。

於是他就又吻了一下。

我們喝的啤酒是白鹿牌,又冰又酸又多氣泡,可卡羅爾的唇又熱又甜,帶著我沒辦法理解的甜蜜氣味。

他輕輕嘬了一下我的下嘴唇,動作……噢老天,我能臉接金蠍的拳頭,他卻小心翼翼地認為那是一片花。

我當即就從四樓廢棄陽台跳了下去,連滾帶爬嚇跑了。

後來好幾天我都沒有回去,卡羅爾很好,可我隻想他當我兄弟啊!

關係再次出現變化是,我發情周到了,我配的抑製劑在宿舍裡,這個可不能躲,在學院裡公開發情會被扣學分。

我隻能回去拿,但有點太遲,我又像第一次見麵那會,帶著混亂、狼狽和一腔壓抑的憤怒撞進宿舍。

頸側腺體積濃的腺體液快把我腦子燒壞了。

我想大家或多或少都體會過這種感覺,抑製劑注射遲,頸側腺體會一直發燙,逐漸高熱燒上腦神經,雌蟲會像被煮沸一樣難受。

我不記得那一晚我自己是怎麼進的宿舍,我撞開門,倒在宿舍冷硬的地板上,蜷縮著不停抽搐。

我當時非常絕望,想到好不容易拿到的優秀成績,想到我從千軍萬馬的同期生中爭奪廝殺搶到的公派軍校留學名額,我的雌父早早戰死在異獸戰爭裡,我在救濟院長大,我的每一個成功都需要拚儘全力的全力。

如果第一學期就因為被扣嚴重警告的學分,導致成績滑檔,我下一學年的公派留學名額會被讓渡給另外一個同期生。

我很痛苦,我從未向什麼虛妄的存在祈求過,因為我知道,我的蟲生自低等星球的淤泥而起,是求不到那些隻會關顧高等同族的希望。

可當時我已經混亂了,我像頭瀕死的畜生在地上抽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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