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在房裡,就著煤油燈,給爹爹回信。
不知道是不是他坐得時間有些長,久未活動,便是房間裡燒著炭爐,可這身子卻是越來越冷,手也是越寫越僵。
阿笙寫一會兒,便停下來,攏著雙手,往手心裡頭吹熱氣,等到雙手稍稍暖和一些,這才繼續動筆。
來到北城的第二天,阿笙就給爹爹寫了封信報平安。
自信寄出去以後,他便日盼、夜盼,盼著爹爹的回信。
今日午後,他跟師父從茶館寫生回來,便收到了郵差的信。
爹爹在信裡頭回複,他的身體很好,店裡生意也都還不錯,大家一切都好。隻是在信中表達了自己的擔心,因為巡捕房那兒依然沒有關於周霖的消息。胡隊猜測,周公子很有可能已經偷偷潛逃出符城,畢竟符城認識他的人太多。他離開符城,才是明智之舉。
阿笙聽聞周公子多半已經離開符城,喜憂參半。
喜的是周公子若是當真人已經不在符城,那麼他便不用擔心周公子會再在暗處對長慶樓或者是對爹爹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來。
擔心的是,周公子那樣的人,一日不被抓獲,總覺得會個隱患。
爹爹應當同他想的一樣,告訴他,店裡人手夠,要他不用擔心店裡頭的事,他放心待在符城。
爹爹還在信中問他,北城的飯館、酒樓,是不是都極為氣派,北城的大廚是不是多如九毛。
北城什麼都貴,他在這兒又沒有進項,哪裡敢亂花錢。
阿笙揀了他從前在長慶樓聽客人說過的一些名菜,再結合他這幾日路過的酒樓的情形,真真假假地編了一些,寫在信裡,好讓爹爹放心。
“爺爺!爺爺!下雪了!”
“爺爺,您快瞧!好大的雪哇!”
“爺爺——”
外頭傳來小石頭的驚呼聲。
阿笙放下手中的筆,將鎮紙放在信箋上,以免被風給吹跑。
他走到窗前,推開窗,夜風裹著雪花,迎麵撲來。
阿笙眼睛亮了亮。
當真下雪了!
阿笙將手伸出窗外,一片晶瑩的雪花,輕盈地落在他的掌心。
好漂亮。
北城的雪花比符城的雪花果然要大上一些,便是連雪花的邊緣都瞧得好生清楚。
阿笙左手輕觸右手掌心上的雪花,才輕輕一碰,雪花便融化了。
阿笙彎起唇。
冷風從窗外灌進,直鑽脖子。
呼,好,好冷!
阿笙冷不防打了個寒噤,抖了抖身子,將窗戶給關上。
窗戶一經關上,風雪便被擋在了外頭。
阿笙走到炭爐前,這才發覺炭火快燒沒了。
難怪他方才寫信那會兒,越寫越冷。
不知道老師同小石頭房裡的炭火夠不夠。
他記得倉庫裡炭火還有一些,隻是應該不多了。
下雪天,老師同小石頭的屋子得暖和一些才好。
“小傻子,這是北城,北城下雪有什麼可稀罕的?你當還在咱們符城呐?你放心,在北城啊,你想要看雪,管夠。快進來,回頭該著涼了。”
“爺爺,您說這雪明天還會繼續下嗎?”
“這我哪兒知道,這你得問老天爺,問問他老人家明天還下不下雪。好了,彆待在外頭,快進屋,你不冷啊?”
“不冷,爺爺,我一點也不冷。我再玩一會兒麼。”
“彆是凍傻了。”
阿笙聽著小家夥同老師兩個人的對話,不禁莞爾。
將掛在衣架上的鬥篷給披上,阿笙走出房間。
小石頭在院子裡高興地追逐著雪花,老爺子怕他冷著,要拽著他的手進屋。
小家夥不肯進去,氣得老爺子往他腦袋上招呼了一下。
家裡的兩個小廝,手各拿著防風燈,給一老一少照明。
阿笙擔心天黑,老人同小孩兒容易跌跤,他從其中一個小廝手中拿了一盞防風燈籠,走過去,朝老師比劃著,“老師,要不您先回房休息,我來看著小石頭?”
“不行。你看著他,回頭這小東西更來勁,愈發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