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祝手癢癢了。
“你要是沒正事我就先回去了。”幸虧是沒有讓他在宮裡長,否則還不得被十四這個熊孩子哥哥給當成沙包戳死。
十四到底是有些抱歉的,伸著自己手說道:“這十四哥也沒有想到你這麼弱啊,來來來,讓你打過來。”
胤祝狐疑:“真的?”
十四老神在在,“真的。打過來之後你得回答我的問題,老實地回答。”
胤祝道:“好。”
眼睛已經在四下搜尋了,然後在十四都沒有回過神來的茫然眼神中,借了乾清宮侍衛的一把刀,用刀鞘在他手心抽了一下。
胤祝是使了全力打的,刀鞘移開,十四的手心立刻就紅腫了,十四雖然沒有因為疼痛慘嚎出來,卻是忍不住暴怒喝道:“十五,你乾什麼?”
胤祝還了刀回去,也不看侍衛們都憋笑憋得臉抽抽的模樣,無辜地攤攤手:“你讓我打過來的。”
十四:---
“你等著,我一定告訴額娘。”
胤祝:“你先打我的。”
十四:“我又不是故意!”
兩人就在走廊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來。
需要目不斜視站崗的鑾儀衛們:再吵咱們就忍不住要笑了。
十四對了兩句才嫌丟人,拉著十五去他住的那間小暖閣,“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哥?”
胤祝讓迎過來的宮女給自己倒一杯茶,捧著一邊喝一邊道:“你也沒有把我當弟弟看啊。”
十四再次沒話說。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十四揮手,又疼得嘶了一聲,“你們都下去。”
屋裡的宮女太監戰戰兢兢的下去了,唯恐這兩位小爺打起來,但在外麵豎著耳朵聽了會兒,沒有聽到什麼爭吵打架的聲音也就放心了。
十四坐在一個束腰小凳子上,看了看外麵才低聲問道:“皇阿瑪這些天還是很關心廢太子嗎?”
胤祝皺眉看著他:“你問這個乾什麼?還是你剛才頭聽到了什麼?”
“就問問。”十四怎麼可能告訴他皇阿瑪又在跟那些漢大臣們哭訴,當初有太子的時候、他們兄弟也都陪在他身邊的時候多麼多麼好。
胤祝一看他這什麼都不說的樣子,就知道皇阿瑪肯定是不想立其他人為太子,又拉了廢太子二哥出來溜了:“十四哥,看在你是我親哥的份上,我告訴你,你最好彆摻和。”
十四心道我剛才就看出來皇阿瑪的意思了,當然不會摻和,但還是不怎麼敢相信皇阿瑪剛才跟幾位漢大臣透露出來的想法:“快說說,皇阿瑪對廢太子如何。”
這小子整日跟著皇阿瑪吃住,肯定更清楚皇阿瑪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胤祝:“對咱們怎麼樣對二哥就怎麼樣唄。”
十四:這話不是白說?
“那你覺得八哥有沒有可能,嗯?”隱晦地伸手托舉示意了一下。
胤祝乾脆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反正你彆摻和就對了。”
其實這已經是告訴他結果了,十四又是失落又是緊張又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起身就走,走出兩步回來交代胤祝:“彆人跟你打聽皇阿瑪這邊的消息,你可彆什麼都說。”
胤祝一臉茫然:“我說什麼了嗎?”
十四滿意,會裝傻就行。
胤祝是真不想讓十四哥摻和進去即將到來的公推立儲,再次強調:“十四哥,你千萬彆摻———”
十四答應道:“我不摻和。”
中午。
胤祝跟悶悶不樂的皇阿瑪說一聲四哥家吃午飯,提著一個小包袱就去了神武門,沒一會兒看見四哥從最東邊的甬道裡出來了,兄弟二人在神武門外上馬向東而去。
一開始出宮道路兩邊是寧靜幽然的,走出來這邊的長長一條街,京城喧鬨的聲音就跟網子一樣從天上撒下來。
“頭油---桂花頭油---”
“豬肉饅首,剛出籠的熱騰騰豬肉饅首嘞。”
吆喝聲裡還有什麼鐵器敲擊的聲音,應該是一種特定生意用的,胤祝前世小時候跟奶奶住在鄉下,就經常能在某個寧靜的上午聽到“叮---叮---”聲音。
那是換香油的。
京城的確熱鬨。
胤祝看著兩邊的人頭攢動,不敢騎馬了,都是人的地方很容易驚馬,驚馬就是這個年代的車禍,也挺可怕的。
整條街道上都飄著各種各樣的香味,走著聽到路邊吆喝鵝油卷兒的,胤祝下來去買了一包,然後便沒有騎馬了。
四爺平日都是坐轎往還,也覺得在人多的地方牽著馬穩妥一些,就也下來了。
“四哥。”
喧鬨的集市上這一聲喊竟然聽得很清晰,十五正把一個熱乎乎的鵝油卷遞給他。
四爺眼裡有了些笑意,他沒有走著吃東西的習慣,就接過來拿著,看十五一手牽著馬一口口吃著鵝油卷很自然的樣子,自己也吃了口。
因為四爺身上的官服,他們牽著馬走路時兩邊的路人反而離他們更遠了一些。
“那是順天府學?”
一轉彎看見個很大的門牌樓,胤祝十幾年的讀書心讓他一下子湧上來的就是驚喜,這大概相當於前世還上學的時候出門看見京大。
四爺笑道:“怎麼,你還想去讀書?”
今天不是府學的休沐日,正大門關著,隻開了西麵的一個角門,偶爾才會有一兩個人進出。
胤祝連忙搖頭:“讀夠了,再也不讀了。”
“真不讀了,其實想繼續去讀能把你送進去。”
胤祝嚇一跳,什麼叫送進去啊,於是堅決表示自己不讀了,一點都沒有不能進府學的遺憾。
因這條街上的人少,兄弟二人翻身上馬,說著讀書不讀書的事走遠。
不知道在他們走過去之後,剛巧有兩人從府學中出來。
“陳兄,這邊。”穿著藍衫的學子提醒一直伸
著脖子向東邊看的人。
“趙兄,你看那個騎馬的,像不像一位老熟人?”
趙鯉詔順著看過去時,就隻看到一個背影,看那身衣服怕是京城中的極貴之人,他笑道:“咱們雖然在京城有幾個好友,卻沒有這樣的。”
陳化容說道:“剛才我看見了那人的側臉,很像兩年前咱們去參見鄉試的時候,遇見的還在考院試的那一位吳縣考生。”
這人有名就有有名在,曾經縣試的時候拿過案首,考到府試的時候被黜落了,兩年後又考,府試拿了個案首,院試提交的試卷卻差點氣死學政。
要不是他二場考試的文章都是言之有物的東西,學政要查他是否舞弊呢。
那一年正好是鄉試年,他們跟著看了看那年的秀才試,見到這麼一個奇葩都是好笑的緊,當年鄉試二人高中,因家中有關係直接就來順天府貢院求學。
要不是印象太深刻,陳化容都不至於兩年後看見一個相似的側臉就又想起來。
說起那個學子,趙鯉詔也很有印象,看了眼已經走遠的兩個背影,說道:“應該是人有相似吧。”
陳化容突然一擊雙掌:“我想起來了,咱們隔壁的優貢舍生方書海不也是吳縣人嗎?回去問問他,那總是落第的案首是不是找到什麼關係到京城來了。”
趙鯉詔搖頭,覺得好友這行為很無聊,“你難道要交這一位朋友?”
陳化容笑道:“未必不可啊,我很好奇他寫的什麼能差點氣死當年的江南學政。”
*
看見四貝勒府的黑漆大門時,胤祝打了個噴嚏。
四爺翻身下馬,將馬交給門房牽走,擔心地看了胤祝一眼:“彆吹著了,快進府叫人濃一碗薑糖水喝喝。”
胤祝擺手:“四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噴嚏是有人惦記,兩個噴嚏是有人罵,到二個噴嚏才是感冒呢。”
不用喝水。
四爺表示很感興趣:“哦,我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說法。還有什麼有趣的,咱們邊吃邊說。”
胤祝以前雖然身體不好,卻也不是關在家裡不出門的,在江南那地方沒少聽到有趣的事,有很多可說的呢。
聽見說話聲,前院的書房裡走出來一個人,正是提前到了的十二,看見他們笑道:“四哥十五弟,你們怎麼才來?對了,十四弟呢?”
十四?
四爺和胤祝都是猛一下想起來,忘了十四了。
胤祝想了想道:“我給十四哥的手板心打腫了,十四哥可能回家養傷去了。”
十四向來不把自己的話放在眼裡,四爺也懶得跟他計較,這一路上根本沒想起他來,說道:“那就不管他了,咱們先吃。”
正在這時,書房門裡又走出來一個人,穿著灰藍長衫,手裡拄著根黃楊木拐棍,右腿看起來很吃力的模樣。
四五十年紀的一個老頭,頷下兩縷髭須,臉上掛著隨和天然的笑容。
“在下戴鐸,見過十五爺。”他拄著拐杖還
要下跪行禮,胤祝一時沒反應過來呢,他四哥十二哥已經過去將人攙扶起來。
四爺說道:“他小孩子,受不得長者之禮。()”
很是重視這個人了。
胤祝笑道:“戴先生客氣了,我就是來我哥哥家玩一圈,你給我行這麼大禮我都不敢進去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戴鐸?應該是四哥的幕僚,倒是有諸葛亮範兒。
“這是應有之義。”短短兩句話,戴鐸已經把眼前這位十五爺的性格摸出了個大概。
蘇培盛出聲:“爺,福晉派人來問要把午飯安排在哪裡。”
四爺說道:“就擺在小書房吧,對了,跟福晉說一聲,待會兒讓她帶著孩子們出來給十五叔磕頭。”
上輩子二十多了還沒有侄子侄女,這輩子才二十就應了叔叔,胤祝挺開心的,把自己捎著的小包袱交給蘇培盛:“這是禦膳房做的小餅乾,先拿去給我侄子侄女們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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