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忠臣與反賊
高阿那肱臉上帶著酒氣,在幾個武士的陪同下,快步朝前走去。
高阿那肱沒有讓鄴城兵進城,安排了人讓他們在城外休整。
當高阿那肱在幾個人的陪同下走出了城池,沿著小路一直走到了最南側,就看到饑腸轆轆,疲憊不堪的鄴城兵正在生火設營準備休整,這老狗就是連校場都沒舍得讓他們住。
軍士們板著臉,正在忙碌,高阿那肱來到此處,看著麵前的諸多甲士,臉色著實複雜。
這裡共計有兩千多位騎士,這些都是從鄴城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是高湛擔任京畿大都督時的部下。
高湛讓這些人跟著高阿那肱一同前往朔州,目的很明確,就是用來提防劉桃子的,光靠朔州的地方軍,無法與劉桃子的邊兵抗衡,而這些人就能保護高阿那肱不被朔州本地勢力挾持,同時作為軍官能整合整個朔州兵,這兩千餘精銳,配上當地的地方武裝,湊出個幾萬人的戰鬥部隊都是輕輕鬆鬆的。
他們也果真是精銳,哪怕是在休整,也是井然有序,毫不雜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便是生火,也是按著方位,按著一定的距離,哪怕沒有主將吩咐,他們按著本身的小編製,也能自己管理好自己。
田子禮站在高阿那肱的身邊,一隻手按著劍,正死死盯著他。
軍士們發現了前來的高阿那肱,可他們沒有在意,隻是冷冷的繼續做自己的事情,有三位軍官和那位記室走了出來,拜見了高阿那肱。
「將軍。」
看著麵前的三位軍官,高阿那肱忽然沉默了下來。
此處乃是朔州的門戶,實際上,從這裡逃到自家的領地,縱馬飛奔,隻需要一個時辰。
而他麵前的這些人,又是精挑細選的精銳,他方才進了大營,也查看了營寨規模,敵人在這裡的兵力絕對不超過三千人。
如果自己直接下令,讓鄴城兵掩護自己撤退。
高阿那肱思緒萬千。
劉桃子這是要謀反!!
一個恒州刺史,偷偷殺進朔州,控製了諸城池關卡,趁著寒冬大雪杜絕了往中原的消息,如今又想要挾持自己,委任官員,這不是謀反這是什麽??
若是自己不反抗,那往後便是從賊,等廟堂派遣大軍來討伐
看著高阿那肱一直不說話,那三個軍官都皺起了眉頭,為首者問道:「將軍,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遠處幾個甲士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柴火,站起身來,紛紛看向了這邊。
高阿那肱的眼光瞄到了自己身邊的幾個甲士,遠處閃爍著寒光,那應當是弩矢。
田子禮笑著走上前來,「高公方才吃了太多的酒。」
他擋在高阿那肱與那甲士之中,笑著問道:「高公,要不要我準備些醒酒湯?」
高阿那肱猛地反應過來,他笑著搖頭,「不必,不必吃了酒,風這麽一吹,便覺得有些發暈。」
他看向了麵前的甲士們,再次遲疑了下,僵硬的說道:「諸位,就先聽從這位公的命令,前往各地駐守吧。」
軍官皺起了眉頭,跟左右對視了一眼,又看向了田子禮。
田子禮笑著向他們行了禮,「諸位,在下乃是朔州司馬石道之!當下偽周人和突厥人頻繁叩邊,在塞外,多次交手,當下諸關津皆缺乏精銳坐鎮,這就要勞煩你們了。」
軍官緩緩回了禮,再次問道:「高公,無恙否?」
高阿那肱點點頭,「無恙,招辦就是了。」
田子禮這才派人上前,下達了諸多協守的命令,這些騎士們被分散到了各個前線關津,他們拿起了報到所用的文書,不再設營,很是乾脆的各自帶隊離開。
高阿那肱站在原地,看著這些人不斷的離開,緊緊握著拳頭,眼裡寫滿了幽怨。
他媽的!!
還說是精銳呢!!
就這麽走了?!
田子禮倒是很貼心,還給他們準備了路上所用的糧食和酒水,這般寒冷,需要酒水來暖身。
兩個軍官縱馬往外走,其中一人回頭,看著遠處那眼巴巴的高阿那肱,低聲說道:「我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啊。」
「高阿那肱怎麽忽然變得這般乖巧?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嗬嗬,你管這老狗做什麽?」
「我們這一路護送,被他如同牛羊般驅使,隻是行軍竟死了我們十幾個兄弟,如此功勞,你看他方才到朔州後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竟是說什麽朔州兵強,還想要問罪呢!」
「當下讓我們散到各地去,我想也是這廝信不過我們,他要用他的朔州兵,那就讓他用去!」
「我們在前線關津,又多戰事,撈取軍功的機會那麽多,何必管他呢?」
那位發問的軍官想了片刻,當即也點頭,罵道:「也對啊,這狗東西,說真的,他要是帶著我出去作戰,我非得從背後射他一箭!」
「能立功就好!不管他!!」
高阿那肱無助的站在狂風之中,看著精銳們越走越遠,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直到他們完全消失不見,田子禮這才笑嗬嗬的看向了他。
「高公。」
「田君。」
「嘭。」
田子禮用刀柄擊打高阿那肱的腹部,高阿那肱慘叫了一聲,當即蜷縮起身體,跪在地上,田子禮又用刀柄狠狠砸他的頭。
「老狗!你方才是在遲疑什麽呢?!」
「想要壞將軍的大事嗎?!」
「方才還敢對將軍無禮,你是想死嗎?!」
高阿那肱倒在雪地裡,慘叫不止,田子禮也不知打了他多少次,打得他頭破血流,躺在地上直呻吟,田子禮這才令人將他抓起來,凶狠的說道:「再敢有下一次,非剝了你的皮,令軍士們分食!」
高阿那肱此刻是真的嚇壞了。
打仗對他來說,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這些年裡,他專心鑽營,去的都是宴會和床榻,多少年不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他沒想到對方真的敢動手,還是這麽暴虐,完全不留情麵。
高阿那肱被打醒了,他的眼裡滿是驚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乞活!!」
田子禮冷笑著,讓左右的甲士們將他帶走,自己則是擦了擦刀柄上的血,大步朝著營內走去。
回到了正屋,劉桃子正在書寫著什麽。
田子禮畢恭畢敬的坐在了一旁,「兄長,辦妥了,鄴城兵走了。」
「嗯。」
劉桃子瞥了眼田子禮的刀柄,似是看出了什麽,可沒有開口去問。
「你便留在朔州吧。」
「多謝兄長!」
「我定然會看好高阿那肱,不會讓他跟任何人私下接觸!!」
田子禮認真的說道。
劉桃子平靜的搖著頭,「當下天大寒,冰雪堵塞道路,故而消息才能隱瞞,等到開春,鄴城就會知道這裡的真正情況。」
「便是這些人沒能跑出去傳遞,韋孝寬也會幫忙告知的。」
田子禮皺起眉頭,「兄長,我以為這些都不是什麽大事,郡縣兵大多是由漢人壯丁來充當,過去不受鮮卑將領重視,很多都是被強行抓起來的,與民夫沒有區彆,也就是比中原的那些郡縣兵好上了一些而已。」
「他們對兄長格外的尊崇,況且我們及時分發糧食,補發冬衣,能收其心。」
「而吏更是如此,待遇比軍士還差,八九成皆是漢人。」
「隻要兵跟吏在我們手裡,那其餘的便都不值一提。」
劉桃子沒有說話,田子禮卻繼續說道:「過去我一直都認為官員很重要,可崔剛卻讓我知道,其實官員可有可無!」
「崔剛和張黑足在恒州抓住了許多官員,派遣諸吏來治理地方,沒有官員插手,吏依舊能做事,而且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