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微微皺眉,本以為此次水怪引來一位八九品的官員便是了不得,不曾想竟是個官宦子弟。
想填滿官宦子弟的胃可不容易,隻是事已至此,再難都要迎頭而上。
不把河泊所的觸手請回去,日後鯨幫在豐埠縣的日子不會好過,萬不能因小失大!
劉義與鄭天賦撩起下擺,起身行禮。
“草民劉義,鄭天賦,拜見大人!”
梁渠恍若未聞,自顧自地來到窗邊賞景。
邊上作揖的劉義與鄭天賦一時間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胸中騰起一股心火。
明明是自家地盤,卻上來吃下一個下馬威,當真是好大的官威。
跟在後麵的劉節道:“江淮澤野美景令人流連忘返,大人陶醉其中自是當然,不過來日方長,大人不妨邊吃邊賞。”
梁渠好似才回過神,他拉過凳子,大馬金刀地坐下。
一旁侍女上前斟茶,卻被梁渠揮手屏退,他用茶水自己給自己涮了涮鬥彩杯,開口道。
“如此大的畫舫,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緊跟著落座的劉義與鄭天賦神情一僵。
“大人說笑……”
“哎!”梁渠翻起手掌,“多的話不用說,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彆搞那麼多婆婆媽媽磨磨唧唧的。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那精怪就是你們找人做的事吧,我一路過來,漁欄遍地開花,乾了有很多年吧?”
眾人心頭一駭,他們萬萬沒想到,對方剛到豐埠縣,事情居然就全敗露了!
氣氛陡然凝重,不少骨乾都忍不住握上刀柄,冒出森然殺意。
鄭天賦看向劉節,發現劉節麵色已然沉下,手跟著探向腰間。
他們不想殺官,更不想把事情鬨大,可若是逼不得已,也不是不能為之!
“這就沉不住氣了?”
梁渠肘在桌上,垂下手掌,三指捏起鬥彩杯口轉圈,觀摩著上麵紋路,樂嗬嗬道。
“你們把我請到這裡來是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我為什麼上這艘船伱們不清楚?
彆看我年紀不大,可論及官場上那些事,懂得比你們多,直說吧,你們打算給我多少?我覺得合適,回去打份簡報,馬上就走。”
原來是個老油條!
緊張的氣氛再度舒緩。
“哈哈哈,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大人敞亮,老三!”
劉節大笑三聲,揮手示意。
一旁的鄭天賦咳嗽兩聲,從袖中抽出一疊銀票,恭敬遞上:“三千兩銀票,通寶,通順錢莊可換,不知能不能夠作為大人的潤筆費?”
“三千兩?”梁渠坐直身子,“有記錄嗎?你們那邊賬本上能不能被查到?”
鄭天賦嘿然一笑:“大人放心,這種事我們心中有數。”
梁渠一手拿起銀票,當著所有人的麵展開,反複觀摩。
半晌,他又將銀票拍回桌上,搖了搖頭。
“不夠!”
“不夠?”
劉節皺眉。
上萬漁民是很多,可官府就要吃掉一半,加之幫中幾百號人,上上下下都要吃飯,三千兩銀票,已經是在出血。
“幫中開銷甚大,實在沒有多餘錢財,如若大人不棄,緩上一陣,五月初鯨幫能再奉兩千兩!”
“還不夠。”
還不夠?
劉節咬咬牙,索性把對方拉到一條船上來:“隻需大人今後多多照拂,鯨幫二成收益都能歸大人所有!”
水上事水上管,能有河泊所的官員照顧,他們不是太虧。
梁渠仍是搖頭。
“這不夠,那不夠,大人未免太貪心,我們鯨幫也不是開錢莊的!”一旁劉義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劉節抬手,製止二弟:“不知大人究竟想要多少,說個數,若是能完成,我們鯨幫上下,傾力而為!”
“我要的其實很簡單,隻是……”
梁渠三指輕旋,鬥彩翠竹杯在楠木桌上滴溜溜的轉,杯底轉闔,越滾越急。
“諸位的人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