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叫人登門,自然得留人吃飯。
基本禮數。
是故梁渠特意讓張大娘做一桌豐盛菜肴,招待師徒二人。
香氣四溢,著實令人大動食指。
諸多菜式裡,關從簡尤愛水煮肉片。
不知道廚子是怎麼做的。
紅油潤亮,肉片爽嫩,表麵帶一層薄薄辣椒碎,底下白菜鮮美香辣。
拿來下飯,好不開胃!
用飯碗吃完全不過癮,吃兩碗,徑直改成盛湯用的厚實大白瓷!
什麼輩分問題,全拋到九霄雲外去。
認個師爺正好。
日後常來,長輩能趕小輩不成?
改天再讓麗嬋來學一學手藝,偷師回去。
關從簡吃得大開大合,額角冒汗。
赫連念慈外表粗獷,反不如徒弟放得開,筷子開合,目光聚攏,僅夾麵前幾道飯菜。
一頓晚飯,如坐針氈,含金量高得多少有些嚇人。
老和尚不必說,屬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赫連念慈狩虎巔峰大武師,放懸空寺山門裡絕不算弱,輩分頗高。
俗家弟子裡,隻有叫他師兄,難得有叫他師弟的。
本以為梁渠至多和自己平輩,兩人該以師兄弟相稱。
豈料登門一拜,竟是天人宗師金剛明王當麵!
自己得喊梁渠師叔!
金剛明王情況特殊,常年不待山門,親眼見過的人少之又少。
若非赫連念慈記性好,下山前那段日子,認真觀摩過寺中師祖畫像,真不一定認得出來。
此外,金剛明王同畫像上的形象多有差彆。
老,瘦。
遠不及畫像上的氣色好,似有傷勢在身。
大名鼎鼎的師祖當麵,赫連念慈肯定放不開啊。
且……
暗瞥一眼長桌右上首位置的白首白須老者。
這人不是河泊所水河巡撫,大宗師蘇龜山麼……
怎麼一塊來梁宅吃飯?
瞧那熟門熟路的盛飯姿態,絕不是第一次。
一張飯桌,兩位宗師。
赫連念慈此時此刻,真想和自己弟子一樣天生有個大心臟。
“師父,吃啊,好多菜呢,可口得很。”關從簡筷子不停。
“好好好。”
“碗都空了,光吃菜啊?我給你盛飯?”
“不了不了,為師自己來,自己來。”
赫連念慈連連擺手,抱住關從簡遞來的飯桶。
吃到後半程。
許多人出於禮數沒有離開。
關從簡環顧左右,問上一圈,確認大家不吃,把剩飯剩菜全倒自個碗裡,掃個精光。
赫連念慈頓感尷尬,想說幾句替自己徒弟找補。
“無妨。”蘇龜山抬手打斷,笑嗬嗬道,“能吃是福,年輕人吃得多才好,氣力漲得快,修行勁頭足,梁小子研究的菜式,我也是非常滿意的。”
“蘇大人幕天席地。”赫連念慈恭敬道。
“你是懸空寺的俗家弟子?”
“蘇大人慧眼。”
“過了幾關下的山?”
“木人巷,銅人陣兩關。”赫連念慈道,“故能傳法於弟子,今年或者明年,準備讓從簡去懸空寺,跟著闖一闖,延續傳法。”
“延續傳法?”梁渠不解。
“俗家弟子傳法僅能傳一代。”赫連念慈答道,“若是要傳徒孫,需得法弟子本人去闖過兩關,且上山修行三月,通常進了狼煙,就可嘗試闖關。”
梁渠明白了。
懸空寺培養感情,防止功法濫傳的手段。
想傳可以。
先回來留個根,防止感情疏遠。
“懸空寺是在大同府吧?距離黃州遠不遠?”
“黃州往北,不算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