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知阮正打算走過去,卻被女警攔在了一邊,因為四十層的高度,人體已經不成模樣。
現在上前,隻會破壞現場。
“小姐,您不能過去!小姐!”
女警將她攔在了一邊,緊接著,四周就拉上了警戒線,圍著的人,開始越來越多。
“莫莫!莫莫!”
薑知阮如同被抽乾了靈魂,反應過來的她,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目光有了一絲渙散,顫抖著蠕動著嘴唇,喃喃叫著莫白的名字,有些聲嘶力竭。
“警官,為什麼要蓋上白布啊,叫醫生來吧,救救她,救救她吧。我有錢,給多少都行,我求求你們了。”
她泛紅的眼眶,快速盈滿了淚水,情緒幾乎失控。
“小姐,節哀!我們,會調查到底的。”
女警看了眼前的薑知阮一眼,因為同情,稍微歎了一口氣。
那麼年輕的女生,真是可惜了。
“不,你騙人的,讓我過去看一眼,她還活著的。我肯定不信!不會信!”
薑知阮頭一次,在公共場合,如此失控過,麵容蒼白又憔悴。
夕陽無聲,染紅了她的頭發,她撲倒在前麵,眼睛猩紅一片。
“知阮!”
周一鳴趕到一樓的時候,莫白已經被蓋上白布,送上了警方的車輛。
而薑知阮,直接眼前一黑,傷心過度,當場暈厥了。
暈過去的她,也被抬上了救護車。
周一鳴下來的時候,正好就被警方揪住了,麵露凶狠。
“先生,你涉嫌謀殺這位女士。現在,煩請跟我們走一趟警局吧!”
“警察先生,怎麼可能呢?這都是誤會一場,你們可彆亂說!”
沒等周一鳴回答,韓若夕連忙衝上前來,替他辯解著。
到這時候,周一鳴才明白了莫白生前的眼神,那抹笑意,到底代表了什麼。
刹那間,他簡直是百口莫辯。
韓若夕也震驚了,久久沒緩過神來,但看到警方要把周一鳴帶走,連忙衝出來攔住了他們。
“具體是不是,當然我們會調查。可是,底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的,還是請配合一下我們工作吧小姐。”
警方很耐心地勸解著,韓若夕見此,也不好說些什麼。
“一鳴,你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律師團隊,給你脫罪的!”
擺明了這女人的死和他沒關係,他們倆,明顯是來救人的。
他怎麼可能殺人?
本來就是因為擔心那女人做傻事過來的,所以韓若夕隱約覺得,事情不是這樣的。
她覺得,凡事不能隻用眼睛看。
畢竟,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
被送到醫院的薑知阮,足足昏迷了幾小時,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她和莫白這將近十年來的點點滴滴,幾乎都映襯在了腦海。
“莫莫!”
她痛哭著,醒了過來,感覺腦海中閃現了許多片段,恍惚不已。
旁邊坐著的是薑庭深,看到她醒了之後,心裡瞬間安心了不少。
因為莫白的突然去世,不僅是盛世集團亂成了一鍋粥,網上的言論也鋪天蓋地。
“知阮,你醒了?”
“莫白呢?她是不是在搶救室呢,我去找她!”
她一下床,就被薑庭深又抱了回去,他咆哮了一句,讓她務必接受現實。
“知阮!你清醒一些,莫白,莫白已經走了。四十層,怎麼可能活得了?”
薑庭深也不管她過不過敏了,緊緊把他嗬護到極致的妹妹,擁在了懷裡。
“不可能!她不可能死了。哥,你騙我的對不對,莫莫,其實還在手術室裡的。”
對,肯定是。
上次她都能死裡逃生,腹部中了兩槍,卻依舊挺過來了。
那這次,肯定也能。
她奮力從他懷裡掙紮著,情緒幾乎崩潰。
“總之,你堅強一點。現在,妹夫他也被當成了嫌疑犯,還在警局的。警方說了,需要你過去協助調查。”
提起這點,薑庭深也滿是感慨。
自己妹妹這個朋友,的確算得上是她的半個家人。
畢竟,她們倆是有過生死之交的人,莫白就連自己買下的巨額保險,受益人都填的是她的名字。
也難怪,她的離去,會帶給她那麼致命的打擊。
而且,現在的情形,真的很亂。
自己的妹夫還被當成嫌疑犯了,反正他是不相信,他會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但許多在樓下的目擊者,卻是親眼見到她推她下樓的。
一兩個也就算了,但幾乎都這樣說,如果不能找出其他證據證明,那估計……
“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癱倒在薑庭深的懷裡,無助地嗚咽了幾聲。
隨著哭聲漸漸停止,她一片沉寂,雙眸黯淡,安靜極了,不知在想些什麼。
薑庭深這時才遞給了她一粒藥丸,塞到了她手上,體貼地說著:
“來,快吃了,等下又要長紅色的疹子了。”
“好,我等下去警察局一趟。”
薑知阮點了一下頭,表情,讓人覺得難以捉摸。
韓若夕前腳帶著律師剛走,後腳,薑知阮也跟著來到了警局。
兩人在門口,打了個照麵。
韓若夕照常,對她視而不見,隻是說明,自己會儘全力為周一鳴脫罪。
這個挑釁不已的舉動,明顯惹怒了薑知阮本就激蕩的心情。
“知阮!你沒事吧?看到你忽然暈過去了,我都擔心死了。對了,莫白……”
他們隔著一塊兒玻璃,薑知軟沒說話,但是周一鳴卻很激動。
見到自己老婆來了之後,周一鳴覺得前所未有的心安,一直懸著的那塊石頭,也跟著放了下去。
“所以你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福園大廈的頂層,回答我!”
她是接到了莫白的電話,她說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找了個位置坐坐。
逼問之下,才知道她去了福園大廈,因為她的抑鬱症最近嚴重了不少,所以她不敢出任何差錯。
即使在開會,還是緊趕慢趕,來到了這邊。
“我是接到了莫白的電話的,她說,她在上麵,讓我過去和她談談心。”
他如實說了今天的一切,但是越說,薑知阮的臉色越難看。
有自己的陪伴,莫白的生理和心理,都在趨向好轉的邊緣。
她壓根不信,她還能因為其他原因,走上跳樓自殺的宿命。
“你為什麼?不把她救下來。你知道嘛,我親眼見到了,是你推的她!所以,為什麼?”
她隻想要一個真相,一個答案。
莫白已經離開了,她不想連她去世的原因,自己還是模糊的。
“不是我推的,我是打算把她拉回來。可是,她卻拽著我的手,用力拉了一把!對於沒能救下莫白這事,我也很抱歉。”
聽完他的解釋後,薑知阮又想起了韓若夕方才的舉動,更加怒火中燒。
“你為什麼會和韓若夕那女人在一起?不是告訴過你,我很討厭她嘛?我的話,你從頭到尾,真的聽過嘛!”
她死命地錘了一下玻璃,眼眸裡,燒著一把潑旺的火。
後知後覺地,周一鳴才弄懂了她的意思。
所以是她在懷疑,莫白的死,和自己有關係?
“知阮,你懷疑,是我推了莫白嘛?”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企圖在她身上,找到一絲矛盾和糾結。
但,沒有。
他,一無所獲。
“我親眼見著了,你如何解釋!不僅是我,那麼多人都看著了!周一鳴,你讓我怎麼釋懷?”
她憤怒地凝視著他的眼眸,那雙精致的眉眼染上了幾分薄怒,不似往常的平靜。
她以為給他足夠的自由,他能夠很好地把握住,其實呢?
私底下,竟然和韓若夕糾纏到了一起,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憤怒不已。
“既然你已經認定了我是殺人凶手,我實在無話可說。”
他喃喃出聲,麵對眼前這個自己愛到極致的女人,心臟都在隱隱作痛。
就連韓若夕都堅信,自己是無辜的。
可她,作為自己最親密的人,卻那麼不信任自己。
“為什麼不解釋了?給我說話!”
“沒必要解釋,就這樣吧。你不信我說的,解釋再多沒用的。”
他放下了電話,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監獄裡走。
內心,猶如被一把鋼刀,在狠狠活剖著。連呼吸,都在發痛。
“周一鳴!”
她就那麼定定看著他離去的步伐,隻覺得整個人,都被抽空了。
癱軟地倒在了一旁,幸好及時扶住了旁邊的凳子,才不至於倒下去。
隨後幾天,周一鳴的父母也來監獄裡探望了他,二老情緒非常激動,吵著嚷著要去見莫白的親人。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作為莫白唯一的親屬的薑知阮,早已去到了蓮城。
在莫白父母的墓前,足足跪了一天一夜,妄圖祈求著他們的寬恕。
“莫莫,對不起。伯父伯母,我也對不起你們。是我沒照顧好她,是我太自信了……”
她跪在了墓前,一遍遍磕著頭,腦海裡,全是莫白出事前的那個畫麵。
矛盾和糾結,在她腦海裡不停盤旋。
孟妙妙是昨天下午走的,早上給薑庭深打了個電話後,對方還在詢問為什麼薑知阮沒回去。
她這才反應過來,她估計還在墓地。
果然,當她開著車趕到時,仍然見著她跪在地上,一遍遍磕著頭,祈求著寬恕。
“知阮,夠了,你彆這樣了。莫白本來就有抑鬱症,不是你的問題!”
她趕緊把她拉了起來,昨天蓮城下了雨,她身上還有些濕。
直到抱著她,才發現她身上的溫度,簡直高得嚇人。
“你發燒了?知阮,看著我,我們得回去了,這樣下去,你身體熬不住的!”
“妙妙,我該怎麼辦?我沒辦法了,這份諒解書,我簽了,真的對得起莫莫,和她的父母嘛?”
前幾日,保險公司的人找到她,她才發覺,原來自己是她高額保險的受益者。
她舉著那份諒解書,手都在顫抖。
心裡的矛盾,不言而喻。
簽了的話,對不起他們一家人。不簽,周一鳴會麵臨三年的有期徒刑。
興許是孟妙妙從沒見過薑知阮那麼脆弱的一麵,她摟著她,也不知如何安慰。
“知阮,你很愛一鳴的對吧?不然,你不會來蓮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