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大師這才將目光轉向了石青璿和徐子陵,神色溫和,慈眉善目,已經全白的眉毛足有半指長,耷拉在眼睛兩旁,眸子裡滿是驚奇之色,歎道。
“沒想到石小姐的《慈航劍典》已經修煉到了劍心通明之境,讓人驚豔無比!”
“這位施主也是智慧過人之輩,居然可以看出五百羅漢像藏著的隱秘,修得佛門大手印的功夫,也算是與我佛有緣!”
石青璿在大石寺中生活了這麼多年,自然是認識真言大師的,隻是她也不曾想到這位普普通通的掃地僧,居然會是一位大宗師境界的絕世高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真言大師,你才是真人不露相,誰能想到大石寺中修為境界最高的人居然會是一位掃地僧呢!”
石青璿寶劍收回劍鞘之中,巧笑嫣然,笑意盈盈,大眼睛中透著幾分驚奇,她這才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清大石寺的底蘊了,不僅有侯希白這種人存在,還隱藏著一位大宗師,這力量如今正道魁首的慈航靜齋和靜念禪院更賤深不可測。
徐子陵恭敬的站立在一旁,微微低垂著腦袋,眼睛不斷的打量著真言大師,這是他第一見到大宗師境界的高手,而且還是一位從未聽過的大宗師高手,不由感歎。
“當今天下,這是臥虎藏龍,我本以為武林這種隻有三大宗師,如今看來,遠不止這些,隻不過是如真言大師這般,不喜名利,隱於暗處罷了!”
真言大師再次雙手合十,腦海中浮現出了侯希白的身影,蒼老渾濁的眸子裡多了幾分欽佩,微微搖頭,對石青璿糾正道。
“石小姐,你所言謬矣!”
“大石寺中有著真佛在世,我這點微末修為,哪裡稱得上第一!”
這話一出,石青璿秀眸之中閃過一絲驚訝,臉上帶著幾分若有所思,難道臭法海的修為真的臻至了大宗師以上的境界,天下無敵,他之前所說的根本沒有吹牛皮,隻是這怎麼可能呢!
徐子陵卻是驚訝至極,大石寺算不上名山寶刹,不然也不會蝸居於成都城外,雖然有些香火,但是比起靜念禪院,白馬寺等名刹相差不知多少倍,有一位大宗師境界的高手,已經是讓人震驚了,居然還隱藏著一位修為更加高深的佛陀。
石青璿想起侯希白,皺了一下小眉頭,不知侯希白為何不曾現身,輕輕一跺腳,不滿的哼了一聲,身形閃爍,已經消失在了羅漢堂內,向著侯希白的禪房而去,隻留下了一頭茫然的徐子陵。
徐子陵見此,隻好躬身一禮,對著真言大師提出了告辭。
“大師,小子多有打擾,也該告辭了!”
真言大師並未挽留,頷首點頭,看著徐子陵向著羅漢堂外走去,突然一道傳音鑽入耳中。
“可讓他參悟羅漢堂中的武學一天,算是他幫了青璿的報酬!”
正是侯希白的聲音,他不曾遠離羅漢堂,站在青石小路上,沐浴著清冷的銀輝,猶如一層法衣披在身上,寶相莊嚴,神聖威武,笑吟吟的看著美人石青璿。
真言大師微微頓首,他本就對徐子陵驚人的悟性十分欣賞,如今見侯希白應允,這才對著即將離開的徐子陵說道。
“施主,相逢即是有緣,大石寺的羅漢堂中隱藏著大機緣,大造化!”
“你可在此參悟一天,能夠得到多少機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話音一處,徐子陵頓時止住了腳步,響起了之前自己從五百羅漢像中悟得的一部分佛門手印,不由心動,轉過身來,向著真言大師恭敬地行了一禮,謝道。
“小子謝過真言大師!”
佛門大手印立意極高,手印外則通宇宙,內則貫五臟六腑,奇經八脈,既是一門武功絕學,也是一門修心之法。
佛家三密,是為身、口、意,實踐與思維並重。身等於口,口等於意,意等於身,名雖分三,實為一如。佛門大手印就是修行三密的無上妙法。
手印從小指往拇指數是“地、水、火、空、風”五大元素,右手為“慧”,左手為“定”。通過雙手十指與內外的貫連為經,修練體內的“氣、脈、輪”為緯,進行“六部成就修行”,暗含即身成佛的深義。
徐子陵負手緩步來到其中一尊羅漢之旁,用心打量,此像共有六手,兩手向左右伸展,合掌頂上;另兩手握拳交叉胸口處;餘下的一對手置於眉眼間,使大拇指觸到眉心。臉相現出瞑想的狀態。
若在以前,他隻會當這是一種佛像的造型,現在當然知道是透過不同的手印,貫通眉間輪、心輪和頂輪的三氣。最精彩的是清楚明白點出不同手印和不同竅輪的關係。
五百尊羅漢像,因其中有十多個是多手羅漢,印結達到了六百多種,無一相同,對徐子陵來說,就像貧窮大半生的人,來到一個任他予取予攜的寶庫,那種興奮狂喜的感覺,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下去了。
這些羅漢像,是真正的寶藏,是開啟佛門秘竅修行的鑰匙,隱藏了武道玄妙。
此時,在徐子陵的心中,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隻有這無儘的武道玄妙充斥心間,不生歡喜。比起這大道玄妙,什麼兒女情長,功名利祿,都變得不值一提,微不足道了。就連石青璿為何離去,徐子陵也不在乎了。
徐子陵不自覺地他把兩掌豎合,掌心微虛,如蓮花之開放,接著兩掌仰上相井,狀如掬水,忽又化為兩手反合十指相絞,變化出種種不同的手印。
徐子陵萬念歸一,心靈虛無縹緲,恍忽渺冥之際,內外的分隔徹底崩潰下來,虛極靜篤中,身內逐一轉動,長生訣、九玄大法和這些佛門大手印融合成了一體,入我我入,人天合一。
徐子陵陷入了一種與以前練《長生訣》氣功,完全不一樣的精神狀態,渾體舒泰,靜中見動,時間像完全停止推移。
“當!”
晨鐘響起,大石寺的僧人們陸續向著正殿而去,開始一天的早課,帶著安定的神色,在陽光的籠罩下,腳步輕盈,心中歡喜。
徐子陵猛地驚醒過來,抬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羅漢堂中參悟了大半夜,完全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這種光陰彈指間的感覺真是太神奇了。
徐子陵這才從數百尊的羅漢像中收回了目光,環顧了一周,並未看到真言大師的身影,也不以為意,繼續看向了其他未曾看完的羅漢像。
徐子陵踱步走到了十八羅漢像的身前,看著他們手中印法,腦海中不斷的推演著這些印法的奧妙,卻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眉頭緊皺,有些疑惑,凝神仔細查看。
“不對,這十八尊羅漢像,和其他的羅漢像不同,好像又經過了重新凋刻,雖然不曾改變其中的印法,卻多少給我一種的奇怪的感覺!”
徐子陵來回打量,一臉的疑惑之色,精神念頭擴散而出,想要一探究竟,隻是依舊不曾有任何的發現,這才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錯覺。
就在此時,羅漢堂外傳來掃地的沙沙雜響,真言大師拿著掃帚,老態龍鐘,身形句僂著,一下一下的,極為認真的清掃著青石地麵上的落葉,掃帚揮動見,無數的落葉雜物,像是乳燕歸巢,紛紛向著掃帚下彙聚。
徐子陵眼睛一縮,他看出了真言大師掃地時的玄妙,一股勁力將這個地麵都罩住了,就像是撒開了一張漁網,將所有的落葉雜物這些魚一網打儘,收獲滿滿的。
真言大師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將地上打掃乾淨了,轉過身來,看著站在十八尊羅漢像前的徐子陵,眼神為之一凝,眼眸中浮現出了智慧光芒,一步邁出,天涯遲尺,就進入了羅漢堂中,這種神通手段,讓徐子陵驚為天人。
徐子陵連忙躬身行禮,雙手合十,恭敬的問候道。
“真言大師,早安!”
真言大師站在羅漢堂門前,直起了腰背,雄偉挺拔,沐浴著金燦燦的陽光,猶如金身羅漢,寶相莊嚴,神威凜凜,蒼老和睦的臉上透出一股祥和之氣,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長上寸許,清奇獨特。雙目半開半閉,眼神內斂,賣相極佳,一副高僧形象。
“施主,可是看出這十八尊羅漢像的不同?”
徐子陵聞言一愣,眼眸中閃過幾分好奇之色,直勾勾的看向了真言大師,顯然想要等待他的解惑。
“不瞞大師,小子雖然看出了這十八尊羅漢像有些不同,卻無法知曉究竟有什麼不同!”
“還請大師指點一二!”
佛門講究大開方便之門,普度眾生,真言大師是真正的得道高僧,見徐子陵孺子可教,虛心請教,也不隱瞞,蒼老厚重的聲音響起。
“施主你有所不知,本來大石寺羅漢堂中的五百羅漢像並未太大的區彆,隱藏了一套聖僧鳩摩羅什的佛門大手印,精妙絕倫,玄妙非常,足以讓人受用終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