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黑夜,
一望無儘頭的公路。
這是一條穿越了上千公裡無人區的荒漠公路,沒有天線,不覆蓋信號和網絡,也沒有路燈和攝像頭,一旦進入聯係不上任何的救援隊,在裡麵發生了什麼都無人知曉。
尤黎身後、前方是遙遠望不到儘頭的荒漠戈壁,沒有任何的人煙,左右兩側是綿延千裡的公路。
寒冷蕭瑟的秋風混合著瓢潑大盆的雨絲,周圍很黑,他蜷縮蹲在路邊,被淋得渾身都濕透了。
還有些冷,不得不緊緊抱住了自己。
“還要等很久嗎?”尤黎呼出一口寒氣,有些難受地問,“我已經等了好久了,還沒有來嗎?”
“死在路上了吧。”
係統語調冷得像在殺人。
尤黎有點不敢跟他說話了,他安靜地慢慢等,沒等多久,就聽見遠遠傳來的皮卡轟鳴聲,遠光燈刺破黑夜。
他抬手擋了擋眼睛,有些被刺到。
尤黎有些費力地向遠處望去,能看見是一輛純黑色的大皮卡,線條野蠻得冷硬,反應過來後,又立刻站起來小跑到路邊,揮著自己的雙手。
他穿得單薄,鬆垮的毛衣和米白色的長褲,渾身淋得濕漉漉的。
鼻尖被凍得通紅,雨水順著眼瞼滑落,狼狽得不成樣子,呼著微弱的寒氣,即使是在雨中,淋得一片狼藉,也能透過雨絲看見少年眉眼間朦朧的脆弱。
好像遇到了什麼難題,拚命地尋求過往人的幫助,幾乎沒有車輛不會為他停留。
單薄,毫無攻擊性的小羊羔。
又孤身一人出現在這種做任何違法犯罪的事,都不會被人發現,撥打救援號碼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人區——整整跨越一千公裡,蜿蜒穿行在荒漠隔壁裡的公路。
那輛全黑的皮卡像一陣雨夜裡呼嘯的風,帶著刺耳的轟鳴,速度極快,毫不猶豫地略過了公路邊的少年,不帶任何停頓地向前繼續行駛。
路過透明人一般,
速度緩都沒緩一下。
還在揮著手的尤黎一下怔住了,像是反應不過來,他看著開得越來越遠的全□□卡,認認真真地茫然詢問,“副本給我的角色卡真的沒有問題嗎?”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那輛皮卡速度開始降緩,突兀地在路中間停了片刻。
沒有任何預兆地開始倒退。
沒過多久,車子就倒停了尤黎前麵,這是輛重型皮卡,尾箱全包,輪胎上麵的擋板甚至高到了尤黎的腰間。
純黑的車身上到處都是被沙土飛揚過的痕跡,留下的泥土印子不少,雨水往上淋著,泥水就往下掉在地上。
很嚇人。
尤黎半天都沒有動作。
車主人連車窗都沒有降,不耐地按了下喇叭催促,鳴笛聲貫徹了雨夜。
尤黎嚇了一跳,慌忙地小跑上前,幾乎要踮起腳才能夠到車窗,他伸手拍了拍,聲音在雨聲裡模
糊不清,“我遇到了一點麻煩,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讓我搭一下你的車?”
還隔著車窗,怕裡邊的人聽不見,重複了好幾遍,因為車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尤黎隻能無措地又道謝又尋求著幫助,“等出了無人區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片刻,車門才響起了開鎖聲。
尤黎費力地拉開重型皮卡的車門,攀了座椅邊的台階才爬上去,他渾身濕漉漉的,也很不好意思,“弄臟你的車了,對不起。”
他坐穩了才有空去看主駕駛上的人。
是個穿著迷彩作戰服,近乎全副武裝的男人,作戰頭盔、麵罩、防護鏡一個不落,全身上下的數十個口袋都鼓囊起,裝著機械零部件的可能性足足有百分之九十。
隻有中間露出了零星半點沒被遮起來的麵部弧線,他單手把著方向輪盤,戴著迷彩色的半指手套,連視線都沒投過來半分,冷聲吩咐,“關門。”
這副打扮沒讓尤黎感受到害怕,反而是滿滿的安全感,他驚喜地問,“你是附近救援隊的人嗎?”
是官方人員嗎?
這種角色npc在副本裡也是正義那一方的存在吧,肯定不是壞人。
男人終於側過一眼,“我不重複第二遍。”仿佛下一秒就會驅逐人趕下車。
尤黎連忙道,“我現在就關。”
尤黎有些費力地雙手把車門拉上,真的太重了,他耽擱了一會兒時間,直線感覺到車裡氛圍的越發差勁。
當車門一關上鎖死,徹底變成一個密閉狹窄不透風的昏暗空間時更加明顯。
隻有尤黎身上的水還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很快,他腳邊就彙聚了一個小水灘。
他自覺麻煩了彆人,有些坐立不安地低下了腦袋,儘量把自己縮成一小團,不弄臟其他地方。
太凶了。
尤黎都不敢呼太大口的氣,“謝謝你,我叫尤黎,謝謝你願意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