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坐在位子上看著臨江風光,已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方才的舉動,畢竟摔到人身上或許可以理解,但是摔到人身上並扒人衣衫著實是解釋不清。

她便是跳進這江裡去洗也洗不清。

她看了眼對麵的酆惕,他顯然還在震驚之中。

方才那般場麵自然也不好在路上多逗留,好在一旁便是臨江水榭,宋聽簷身上有傷正好可以歇一歇。

而她和酆惕在這般眾目睽睽之下相見,倒也不至於有結黨之嫌。

她看著對麵的酆惕,斟酌片刻開口道,“酆卿,若我說方才是意外,你信嗎?”

酆惕聞言微微點頭,“夭卿這般說,我自然也是相信的,隻是……”

夭枝見他隻是不出來,開口問,“隻是什麼?”

酆惕沉吟片刻,似乎不知該如何措辭,隻能從旁說起,“我觀之你寫信的筆跡不同,想來還有另外一個人與你一同寫信?”

夭枝微微一頓,“確實,這你都看出來了,我忘了你那酆字如何寫,便由簿辭替我寫上了。”

夭枝說到此也明白他的意思,畢竟他們二人的信為了不讓旁人看見,更甚至是不讓宋聽簷看見,才選擇用鳥語溝通的。

但她覺得並不需要如此小心,凡人不可能看懂鳥語,這是他們的精怪神仙才知曉的語言,凡人絕對接觸不到。

酆惕見她承認,便繼續開口,“今日你可放鬆警惕到同寫一封信,明日會不會一時心軟告訴他命簿之事?

你們如今太過交好,這般相處下去,我擔心你看見後麵的事情發生,無法順應其命簿。”

夭枝當即搖頭,“這事關我自己,自然是不會。”

“那若是當初的你,頭一次見到他,可會如這般情形與他同寫一封信?”

夭枝微微一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一時沉默下來,確實,她失了不少警惕。

她將宋聽簷當成了友人,可她自己卻不是真正的凡人,她是神仙,知道的越多,便更容易犯錯。

酆惕認真道,“我知曉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我同僚多時,我也不希望我往後連救你的辦法都沒有,殿下隻是我們的差事,還是要稍微遠離才好。”

夭枝不知為何心中莫名有些複雜,畢竟如今遠離著實會傷他的心,且他還有傷在身。

夭枝想著微微點頭,那等他傷好之後再疏離罷,如此她心中也好過一些。

酆惕見她聽進去了,自然也就放下心,“太子那處如何了?”

夭枝瞬間頓住,她這幾日在郊外住得樂不思蜀,自然是不知曉宋衷君那處究竟如何了?

著實也有些對不住褍淩,畢竟他對自己也是極不錯的。

夭枝彆開視線,看向江麵,“皇帝下令禁足,我未曾去看過,這些日子我會想辦法去看他。”

酆惕點頭應聲,倒不擔心這事,“出了這樣的事,陛下也不過是廢太子,並沒有殺子之心,還將他留在宮

中,必然是還心存希望,早晚宋衷君還是會被再立,我們也不必過於憂心。”

如此交代之後,自也不好多耽誤,他們一道起身往外走去。

此處二樓觀江樓,臨江一麵無窗憑欄,波瀾壯闊的江麵儘收眼底。

宋聽簷站在欄前看著江麵波濤起伏,頗有幾分閒情逸致。

他並沒有打擾他們二人談話的意思,見他們出來才看過來。

夭枝對上他的視線,想起方才一時有些不自在。

更何況他如今脖頸處還有她剛頭齒間撞上的紅痕,皙白的脖頸,衣領半遮半掩之下,更顯曖昧。

宋聽簷緩步而來,風拂過他的衣擺,猶如玉樹臨風前。

夭枝跟著酆惕走近,一時間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酆惕伸手作揖,“多謝殿下.體恤,我已與夭大人敘完舊事,讓殿下久等。”

宋聽簷聞言並沒有在意,雖然他往日讓她吃雞爪補補,但到了如此時候卻是風度絕佳,豈會真因看重那幾個字而悵然若失,憑白給人臉色。

“酆大人千裡迢迢回來,自是有話要交代好友,我亦閒暇之人,等一等也無妨。”

酆惕聞言又行一禮謝到,接著從衣袖中拿出一青花小瓷瓶,“殿下,方才匆忙,忘了這事,這是夭大人要我給你帶來的金創藥,此藥效果極佳,用過藥後,殿下身上的傷會好上許多。”

夭枝聞言有幾分驚喜,看向酆惕,“你還真有藥?”果然他猜得不錯,有個富有的同僚著實叫她這負債累累類生物輕鬆不少。

酆惕聞言含笑點頭,“你交代的事,我自然是要辦好的。”

宋聽簷聞言看了他們一眼,這般言行自然是親密非常,倒反襯地除了他們二人之外皆是外人。

宋聽簷伸手拿過瓷瓶,笑而謝道,“如此便多謝酆大人。”

“殿下客氣,那下官先行告辭歸府,還得沐浴整衣冠進宮麵聖。”

宋聽簷微微頷首,“大人慢行。”

酆惕步下二樓,夭枝隻覺江畔的風著實有些大,想著要不要也告辭,讓宋聽簷早些回去休息養傷,卻見他看著手中的瓷瓶,若有所思。

夭枝見他這般當即說道,“這藥可要記得吃,他的藥必然是好的,保證你傷好得快些。”

宋聽簷聞言視線從瓷瓶上緩緩上移,看過來,“先生當真是了解酆大人,連他隨手給的藥都這般清楚。”

夭枝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她畢竟知道酆惕的底細嘛。

她想著忽而又一陣涼風灌麵,又看見他被風微微吹開的衣領,露出脖頸曖昧的痕跡,她連忙移開視線,含糊開口,“既無事,你也早些回去,我也先告辭了。”

宋聽簷聞言微微挑眉,“為何,不是要送我回府?”

夭枝摸了摸鼻子,頗有些心虛,“我還有些事,且還得想想法子去看看褍淩,瞧瞧他如何了。”

宋聽簷聞言卻放下手中瓷瓶,言語輕淺,眼中神色卻未明,“到底是皇兄的老

師,自然要為皇兄著想。”

夭枝有些許不解他是歡喜還是不歡喜,站得這般近,都能感覺他周身衣間的檀木清香緩緩縈繞而來,淺淡卻能輕易感覺到。

叫她心神不太穩,便全當他是在誇她罷。

-

宮牆高聳,入目皆是方正,站在裡頭看向天空都如囚籠一般,被高牆禁錮。

夭枝跟著太監沿著宮牆一路往裡走去,等到了地方,入目木柵高牆,外頭站著一排帶刀侍衛,太監伸手向裡頭請道,“大人,就是這裡。”

夭枝看了眼周圍,宮牆雖高聳卻斑駁,牆角滿布而上的青苔,地磚也是裂痕道道。

此處破敗的不像是在皇宮之中,也難為曆代皇帝能找出這麼個地方來關押宗室子弟。

夭枝跟著侍衛到了一處空室前,侍衛上前打開門鎖,開了窄門才容夭枝上前。

窄門內還有一道柵欄門,裡頭的人出不來,外頭的人進不去。

夭枝看了一眼裡頭,很大卻空無一物,連桌椅都無,隻有緊閉的門窗,她沒有看見宋衷君,隻能低聲喚道,“褍淩?”

這一聲喚裡頭才有了些許動靜,片刻後,宋衷君從裡頭出來,看見她,當即往前而來,卻被柵欄門攔得結實,“老師救我!”

夭枝也是頭一次見他這般狼狽,披頭散發隻著一件單薄裡衣,麵容憔悴不堪,顯然已經許久沒有睡好了。

他自幼便是萬人之上,一遭變故之後全亂了陣腳,他抓住柵欄,神情緊張,“老師,你在父皇麵前替我說說話罷,我當真沒有忤逆之心!”

夭枝有些為難,因為皇後自縊便已經坐實了罪名,否則她好端端地為何上吊自儘?

且太後已死,一切都好像將事實按死了一般,況且囤養的重兵是真實存在的,宋衷君如今太難洗脫嫌疑。

宋衷君見她這般神情,自然也心知如今這般局勢根本無力回天,他眼中迷茫混亂,似不知今夕是何夕,明日又是不是他的死期,“老師,我怕是不成了……”

“不會的。”夭枝當即開口,“你不會死。”

宋衷君聞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伸手而來抓住她的手,滿眼慌怕,“老師,你會救我的是不是,就像救皇弟那樣對不對?”

夭枝見他這般隻覺唏噓,往日這般意氣風發的人如今也被皇權折磨至此。

她亦不忍心看他如此,畢竟他待她確實很好,她在東宮中聽了這麼多場戲,總不能叫他心思白費,她開口安撫,自然了解命簿,他不會有事。

“褍淩,有老師在,必不會叫你魂墮黃泉。”

宋衷君聞言鼻間一酸,眼眶通紅,再也不複之前鎮定,像是終於找到靠山一般,“老師,如今母後死了,皇祖母也死了,舅公一家都下了獄,父皇不願見我,我怎麼解釋都是空費力氣……”宋衷君雙目含淚,抓住她衣袖的手都微微發顫,“老師,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一遭便變了天……!”

夭枝也覺得太過蹊蹺,一切都太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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