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撇子都想向日本子舉報許朝陽了,問題是,他能舉報什麼呢?
說許朝陽打算劫皇綱?
他都懷疑自己把日本子領家裡去之後,許朝陽嘴一歪歪,愣說根本不知情!
到那時候,子彈是他買的、捷克式是他的,沒準許朝陽都能昧著良心說那幾把三八大蓋都和他有關係,那會兒,這小子一推二六五了,自己怎麼辦?
劉大撇子這個心累啊,急的滿嘴都是火炮,可趕上過年,家裡的客人卻從未消停過。
有曾經跟過劉大撇子、如今在日本人手底下廝混的兄弟回來看自己大哥的;有市麵上熟頭熟麵的人,拎著四盒禮來維護關係的;還有江湖上的恩怨來找劉大撇子調停的……
這些人一個個的都具備同意特點,那就是在劉大撇子問及他們混得怎麼樣時,均會哀歎一聲,搖著頭說上一句:“這世道,彆提了。”
世道。
他們對身處的社會,沒有用其他形容詞,指責的不是國家政策、更不是經濟環境,而是世道。
仿佛冥冥之中有個高於一切的人在操控著世道,隻不過由於一不小心的懈怠,讓周遭環境變得舉步維艱了。
而劉大撇子,成了能夠給他們遮風避雨的門楣,不來拜拜山頭,全都心裡不踏實。
“大哥,聽說沒,關裡開始集體抗議了,我聽回來的人說,那邊學生打著幡在街(gai)裡逛遊,說是絕不承認小鬼子扶持的滿洲國,說這是偽政權,還說,凡支持這項政權的,全都是漢奸。”
劉大撇子麵對敏感字眼根本不敢答話,而是挑自己能說的回應:“那是幡啊?你老丈母死的時候打的那個才叫幡,人家那叫橫幅。”
說完這句話劉大撇子忽然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敢談論自己國家的時事,反而得避重就輕的顧左右而言他。
單單因為自己是那些人口中的漢奸麼?
如果不當這個漢奸,自己應該怎麼活才是對的呢?
劉大撇子發現自己不是不想往好道上走,但對於普通人來說,普天之下的好道兒到底在哪,也沒人給指條明路啊!
一時間,劉大撇子和曾經的兄弟四目相對,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終,還是劉大撇子的兄弟轉變了話題:“嗨,說這玩意兒乾啥,那都是大人物操心的事和咱們有啥關係。”
劉大撇子轉念一琢磨,也對,自己就是一個小小保長,操心什麼國家大事啊?
他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就是放棄,放棄一件事能讓人瞬間身心愉悅、騰空自己,原來這才是退後一步海闊天空的真正含義。
這麼一聊,劉大撇子發現整個嘮嗑環境都變得順暢了,兄弟臉上也都有了笑容,好像是卸下了肩頭重擔。
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一種空虛感呢?
那種看向了某個地方就會愣神,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該乾什麼的頹廢立即湧上了心頭。
算了,半輩子都過去了,還想這些乾嘛?
劉大撇子就在這種頹廢中送走了來看自己的兄弟,順便,用幾句閒言碎語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大哥,那我走了啊,您保重身體。”
劉家門口,劉大撇子把人送出了院門,人家騎上了高頭大馬正準備離開,連離彆詞都說完了,劉大撇子就跟才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哎,兄弟,最近這段日子沒事彆出門,尤其是這個正月,你明白我這話的意思吧?”
1932年2月6日是大年三十,而小鬼子給偽滿定的建國日期是3月1日,劉大撇子拿話一點,人家立即回應著說道:“懂~”
對方拖著長音說出了這個‘懂’字,後邊還跟了一句:“天王山過了十五就要往新京送賀禮,到時候冰城地麵上的反滿抗日分子且得和他們掐呢,這日子口,誰撞過去誰倒黴。”
劉大撇子狐疑的說道:“能是真的麼?這種事,誰還不藏著掖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