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的草坪上,華麗的銅獅噴泉湧出清澈的泉水,在陽光下猶如碎鑽波光粼粼,泉池旁邊的回廊中隱約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
“管家大人,王如今停留在烏蒂亞城,過兩日便會來到這裡。”一個穿著金色盔甲的騎士,看向他身邊的中年男人,皺眉道。
“嗯,最近這段時間莊園一定要加強戒備,絕不能讓任何人再進來。”中年男人臉上的法令紋很深,看起來很是嚴肅。
他們兩人一邊走,一邊商量著帝王入住莊園之後的安排。
這個莊園是亞利蘭斯帝王在烏蒂亞城郊外的避暑山莊,幾乎每年王都會來到這裡,所以他們安排這些事情也早已經很熟練了。
不過今年出了些意外。
“待會兒派人去守著那人,這兩天必須對他嚴加看守。”管家冷聲道,“探查的人快回來了,在消息來之前,彆讓他礙了王的眼。”
騎士點頭,他知道管家指的是誰。
前幾日,莊園裡來了一個穿著粗布衣服,卻自稱是來自遠方的帝王。
莊園裡所有的人沒一個信的,他們都覺得,能相信他話的人都是在咕嚕潭的臭泥巴裡滾過的蠢蛋。
誰家的帝王會穿粗布衣服,身邊不帶一個侍衛,獨自大大咧咧的跑到人家莊園裡來?更不用說那個男人表現得很神經質。
管家同樣也是這麼想的,他之所以留下那個神經病,隻是秉持著作為一個管家的職責。
至今管家都還記得那天早上,他將男人迎進門,告知他帝王不在莊園時,穿著破爛的男人冷漠地點了點頭,可就在自己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聽到了男人嘴裡絮絮叨叨的低聲嘟囔。
“我應該要寬恕他的,畢竟他也是個帝王……太糟糕了,這真是太糟糕了。”
低低的聲音帶著莫名的焦慮,他不斷重複著這幾句話,聽的人心裡煩躁不安。
管家離開的腳步一頓,他抬眼看向對方,隻見那人焦躁地將左手的手指放在凳子上,一下下的摳撓。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在看他,他才閉上了嘴,不再說話,停止了手裡的動作。
對方看上去真的非常不正常。
管家其實已經猜到,這人是假的,沒有一位帝王會做這樣失禮的動作,他心裡對這人多了一分不屑。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管家大人顧慮到這萬分之一的可能,就將人先留了下來,暗地裡則派人去查探對方的身份,同時還將這件事告訴了遠在彆城的帝王。
如果查出來這個人是騙子…這位的腦袋就需要搬個家了。
“行了,伊利爾,快些去安排人值守,這兩天絕不能出任何岔子。”
他們的帝王,眼裡容不得沙子,這兩天必須方方麵麵都安排妥當。
伊利爾點頭,剛要離開,遠處忽然有些吵鬨。
“發生什麼事情了?”管家不悅道。
伊利爾皺了皺眉,直接抬腳朝著聲音的來源快步走去。
另一邊,穿著銀甲的騎士們正滿心戒備地圍住一個裹著白色袍子的陌生人,試圖阻止對方行動。
白色的兜帽將對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披風擋住了男人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隻能隱約看出他白袍下健壯的身材。
“什麼人!”伊利爾將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看著麵前的場景,他警惕地走過去,眼睛看著白袍人。
圍在白袍人身邊的都是伊利爾的下屬,他們一見伊利爾趕來了,心裡暗自叫糟。
這兩天莊園裡忙碌的很,長官心情本來就不好,沒想到今天他們居然還讓人闖進莊園了,一會兒肯定要被訓了。
而且關鍵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出現在莊園的,就仿佛憑空出現的一樣,真是活見鬼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不見,此時的白袍人身上掛著無數的精神力絲線,那些絲線纏繞著對方的身體,從頭到軀乾再到四肢,控製著他的行動。
白袍人頓了一下,兜帽微動,似乎是在打量著剛剛出現的騎士。
幾秒鐘後,刺耳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來找王。”
伊利爾聞言一愣,王?
“什麼?”管家這時候也急匆匆地趕來了,他聽到了白袍人的話,皺眉:“你要找我們亞利蘭斯的帝王?”
白袍人站在原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將他的沉默都當成了默認,下意識的覺得他口中的王,就是他們亞利蘭斯的帝王。
“閣下,我們亞利蘭斯的王還未歸來,現在請您冷靜一些。”伊利爾沉著聲音,他的手緊握著劍柄微微拔出一些,露出鋒利的暗芒。
話音剛落,麵前的白袍人抬起頭,兜帽遮住他的臉,隻露出一小截冷硬的下巴,他們能感覺到這人的視線正一動不動地盯著某個地方——前方的那片森林。
似乎是在確定些什麼。
“王在那裡。”
白袍人低啞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音調中帶著木質的冷淡,卻隱藏著一股莫名的狂熱,他抬腳朝森林那邊走去。
伊利爾將劍拔出劍鞘,鋒利的劍刃正對著白衣人,“閣下,請你不要動。”
騎士們看著這個腦袋仿佛有問題的怪人,也跟著長官拔出劍,“閣下,請不要再往前走。”
“王在呼喚。”
白袍人低喃著,繼續向前走,絲毫不在意周圍人,對他用劍的威脅。
呼喚?聽見這兩個字的伊利爾眉頭緊皺,哪裡來的呼喚,難道莊園有什麼特殊的傳信?
管家和屬下心裡同樣也產生了這個疑問。
他們當然不會聽見了,畢竟這是喬星南胡謅的。
而胡謅出這個話的喬星南此時正坐在樹下的石頭上,眼睛閉住,手指輕輕點著大腿,他借著零號的眼睛,能看到他周圍的一切,也可以及時的控製零號進行下一步動作。
每一個行為控製的時候都必須小心,零號外表現在看起來雖然健壯,但其實就是個假象,他仍舊是一碰就碎的脆皮。
這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白色衣袍這時離騎士們的劍尖隻有一厘米,隻要再偏上一點,衣袍就會被劍劃破,這人便會被刺傷。
微風輕輕吹過,白衣人遮住整個臉的兜帽隨風晃了一下,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沒有任何弧度的薄唇,似乎什麼事情都引不起他心中的波瀾。
“請停止,閣下!”騎士舉著劍,鋒利的劍刃向前逼近。
男人的動作沒有一點猶豫躊躇,他似乎根本不畏懼這些鋒利的武器,步伐依舊是那麼沉穩,一步一步地朝著森林走去。
許是被這人強大的氣勢嚇到了,拿著劍的騎士在慌亂之中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利刃劃過他的衣擺,沒有傷了他分毫。
伊利爾皺眉,他攥著手裡的劍,就要衝過去,結果被管家攔了一下。
“跟上他,看他要去哪裡。”管家看向森林,心裡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遠處,和同伴值守冰庫的尼爾正看著逐漸西移的太陽,心裡數著還有多長時間才能換人輪值。
今天晚上自己和蒙娜夫人約定了一個美妙的夜晚,可不能錯過了時候讓那位美麗的夫人不悅。
突然,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聽起來不像是一個人的聲音。
“那是……”同伴看著遠方逐漸逼近的身影,有些怔愣。
遠處,一個白衣裹身的人正朝他們走來,他的身後跟著一群騎士。
“長官也在裡麵!”同伴注意到裡麵那個穿著金盔甲的騎士,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悄聲提醒尼爾。
這行人走得很快,眨眼間已經離開了他們這裡。
“我跟上去看看,馬上輪值的人就來了,你替我打個招呼。”
尼爾膽子一向很大,丟下這句話就匆忙跟上了前麵的隊伍。
抬眼看去,這條路是通往後山的。
伊利爾皺著眉頭看著前麵的身影,那人明明是在走,卻比他們要快上許多,他們隻有小跑才能追上對方。
管家皺眉,“如果他的目的地是後山,就立刻阻止他!”
後山是禁地。
伊利爾嗯了一聲,白袍人仍舊一步一步地走著,忽然像是停頓了一下,步子又再次加快,衣擺翻飛在空中劃出了好看的弧度。
他已經確定了目標。
“快跟上!”
伊利爾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然而奇怪的是,不論他們怎麼追,都沒有辦法追上那個白袍人。
看著麵前的白色身影,伊利爾有些心驚,對方似乎不會覺得累一樣,竟還能越跑越快。
他並不知道,不遠處的喬星南內心有多累,既要控製零的速度不讓他太慢,免得被追上,又要讓他慢一些,免得騎士們跟丟,找一個合適的速度真的有些為難他這個編劇。
不一會兒,眾人就離後山越來越近。
管家和伊利爾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這時他們看見白袍人轉了個方向,沒有再繼續朝後山走,心裡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一抬眼,便看見白袍人朝著小道上的一棵樹走去。
他們轉頭朝那邊看去,這才發現樹下坐著一個人影。
微風拂過,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撒在地上,斑斑點點,襯得男人的肌膚如雪般白皙,他穿著粗布衣服,黑色的長發及腰,冷淡的金眸掃過,仿佛任何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樹葉沙沙作響帶來一陣涼意,他們看見那個白袍人對著男人單膝下跪,低沉沙啞的嗓音裡是藏不住的激動。
“王,零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