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響起之前。
那座宮闕裡,太醫們紛紛離去,在宮闕前拜倒,然後滿臉悲意地離去。
更遠處有內侍匆匆而來,在宮殿前拜倒,聲音顫抖開口道:“啟稟陛下,萬柳會已有結果。”
說話的時候他聲音很輕,怕是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驚到了那皇城裡最不該被驚到的婦人。
那位娘娘,本來就一直都是一位極好極為的人。
宮人們犯了一些錯,若是沒有多大,她不會太過怪罪,也就訓斥幾句,若是真是不小心,甚至連訓斥都不會有,在這位娘娘的身邊做事,其實真的不需要太過小心翼翼,要自在太多太多。
很多宮人甚至不是這一朝的時候才入宮的,她們入宮的時間早得多,是廢帝的女官,按著慣例,新帝登基,她們都是全部要被清理的,如果是那個樣子的話,她們的下場也不會太好,可那位皇後娘娘卻沒讓她們離開,存者全部都留用,也根本沒有把她們區彆對待,這十三年裡,那位娘娘把皇後的職責儘到了極致。
可如今,一切都到了最後的儘頭。
大梁皇帝很快便接到了那湖畔傳來的消息,看了一眼,便對眼前那個已經幾乎睜不開眼睛的女子說道:“那孩子贏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春天的一縷風。
聽著這話,本來睜開眼睛極為費勁的皇後娘娘這才睜開眼睛,渾濁的雙眼裡慢慢有了些神采,她很是虛弱地問道:“陛下,那孩子贏了?”
大梁皇帝輕聲開口,把武試發生的事情,輕輕說了一遍,很是簡短。
但很是清楚。
皇後娘娘安靜聽著,很久之後才輕聲說道:“那性子和他娘親一模一樣,所以陛下一直說看不清,我可是看得清清楚的,就是那個孩子,可惜了,我撐不到見他最後一麵了,聽不見他叫我一聲姨娘了。”
這位從王妃變成皇後,便一直在我和臣妾兩個字之間隨意切換自稱的女子,眼裡有了些精神,輕聲道:“當初雖然是他們家先動手,但咱們家總歸是把他們家害得家破人亡了,陛下或許沒什麼感觸,但臣妾還是希望陛下,不要再對那個孩子有什麼仇意了。”
“臣妾這麼多年,沒有求過陛下什麼事情,最後這樁事情,求了也就求了,陛下想拒絕我,這會兒也不要說了,等臣妾閉眼再說。”
躺在床榻上的皇後娘娘好似忽然來了些精神,漸漸坐起,大梁皇帝伸手將枕頭放在了她腰間。
“真不見那幾個孩子一麵?”
大梁皇帝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喜歡了很多年的女子,輕聲詢問道:“早些時候他們便一直在問,想要見一見母後最後一麵。”
皇後娘娘搖搖頭道:“最後的時間,臣妾隻想和陛下再說些話,咱們兩個人就好,孩子們,就算是做娘親的對不起他們了。”
大梁皇帝搖頭道:“不要這麼說。”
皇後娘娘回憶起過去的那些日子,眼裡滿是眷念,“嫁給陛下這些年來,臣妾隻有兩件事對陛下有些不滿,之前沒有說過,如今倒是想要說說了,因為再不說,便沒有機會了。”
“臣妾的弟弟,也是忠君之臣,雖說忠的不是陛下,但其實也是不錯的臣子,陛下當初怎麼都不該把他軟禁在府中的,就讓他離了神都,大梁那麼大,他想去什麼地方,便去什麼地方,臣妾知道陛下的考慮,但他始終是臣妾的弟弟,娘親先走,父親也跟著離去,臣妾入神都之後,便隻有這麼些親人了,那丫頭的脾氣又倔,這個弟弟的脾氣,其實也差不多,這一仗打得,其實臣妾家裡也是四分五裂。”
大梁皇帝聽著這話,隻是有些歉意道:“是朕的錯。”
實際上當初那位皇後的親弟弟在廢帝自焚之後,便一直在聯係前朝餘孽想要重新奪回天下,這樁事是被大梁皇帝知曉了的,但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將其軟禁,根本沒有將這罪行告訴任何人,就連皇後,他也沒有告訴,若是說了這樁事情,隻怕現在皇後娘娘也說不出這些話了。
大梁皇帝在外人看來是極為鐵血嚴厲的一位皇帝陛下,可在關於這位皇後娘娘的所有事情上,他處理起來總是那麼小心翼翼,生怕有半點不好,便讓那個女子有些傷心。
當初在那洞房裡,掀開她的蓋頭之後,便發誓要對她一輩子好的大梁皇帝,其實當年起兵,極大的原因便是因為身側的皇後。
造反登基,那是要被世人罵一輩子的,在史冊上,他也不可能留下什麼好名聲,等到死了之後,怎麼去麵對那位和他感情極好的先太子,那位靈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