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位謝氏老祖宗的詢問,陳朝沉默片刻,說道:“抱歉。”

就是這兩個字,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雖說謝氏對他有著很多幫助,但若是真有一天謝南渡做了什麼決定,他不見得會阻止她,所以謝氏老祖宗說的這些,到了那時,可能就不會成為事實。

老人看了陳朝很久,這才緩緩說道:“插秧之後,不見得就能一直等著它秋天,中途若是看不順眼,也有可能就這麼扯起來丟了的。”

“那前輩前期做的努力隻怕就是白費了,這樣做有什麼好處?”陳朝看著老人,緩慢開口,語調緩慢,一字一句,但卻很堅定。

老人笑道:“家大業大,有些東西說丟了就丟了,也沒什麼可惜的,畢竟好東西還很多啊。”

陳朝沉默下去。

老人也沒急著說話,就這麼看著陳朝,還是如同看自家地裡的莊稼一樣。

陳朝忽然感慨道:“若是有一天她不如你們所想那般,也會被丟下?”

老人沒有回避這個問題,隻是緩緩說道:“沒有誰能高於謝氏。”

陳朝搖頭道:“不行。”

老人聽到這句話忽然便笑了起來,笑容裡有些輕蔑,但更多的還是純粹地覺得好笑,“你覺得你能怎麼辦?”

陳朝沒回答,隻是再次重複道:“不行。”

不行,為什麼不行?就是不行。

老人有些頭疼,說道:“怎麼你們這樣的少年總是有些自大,覺得天底下的事情,想便能做到?”

陳朝聽著這話也笑了起來,說道:“大概是因為年輕吧。”

本來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但老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便沉默了起來,仿佛這句話很有嚼頭,能讓他咀嚼很久。

老人自顧自從門背後拖出來一張椅子,然後緩緩坐下,有些惆悵道:“到底是有些老了。”

陳朝忽然問了一個題外話,“前輩活了多久?”

“多久?記不太清了,隻記得我出仕那年,靈宗皇帝陛下也不過才出生,當時太宗皇帝很高興,於是神都上下都歡慶起來,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紅燈籠,神都的人們都以為靈宗皇帝是太宗皇帝的嫡長子,所以太宗皇帝才會那麼高興,但後來才知曉,自從靈宗皇帝誕生那一日開始,便注定了他以後便會是大梁朝的皇帝陛下,他沒有經曆過什麼皇子之間的爭鬥,那張椅子似乎天生就是給他準備的,在太宗皇帝離世之後,他便坐上了皇位,隻是如今看來,太宗皇帝的決策也無比正確,至少在靈宗皇帝在位之時,整個大梁欣欣向榮,國力蒸蒸日上,隻是那個時候,我已經對做官沒有了什麼興致,我辭官之前,倒是和一個家夥見了一麵,那家夥當時已經名聲不小,隻不過是個話癆,喝多了酒就喜歡叨叨,我聽他說了一夜,覺得有些奇怪,而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對了,估摸著以後也不可能再見了,這家夥已經死了。”

陳朝一怔,問道:“那人是誰?”

老人平靜道:“蕭和正。”

這三個字,其實對於大梁來說是有些陌生的,更讓人熟知的三個字,是大將軍。

陳朝沉默,然後不可避免地眼裡湧起些傷感,原本他以為這位大將軍在離開神都之後,至少還要活個一年半載,好好享受這生命裡的最後時刻,卻沒有想到這位大將軍竟然在這個時候便已經故去了。

既然是這位謝氏老祖宗說出口的話,陳朝不會懷疑,因為謝氏不可能不知曉這些事情。

老人說道:“獨自一人歸鄉,這家夥倒也灑脫,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老人說道:“我的確是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

老人輕聲道:“那個丫頭太過激進,很多事情都讓人不可捉摸,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

陳朝搖搖頭。

老人臉上有了些怒意,輕聲道:“你真的不想活了?”

陳朝說道:“隻是相信前輩不會那麼容易便選擇殺我。”

“理由。”

老人若有所思。

陳朝搖搖頭。

理由沒什麼好說的,至少現在不用說。

老人說道:“你的確和先太子有些像。”

這句話一說出來,祠堂裡便安靜了不少,陳朝沉默看著眼前的這個老人,眼睛裡的情緒消散得很快,如同一口老井,波瀾不驚。

他的身份,果然在這些大人物眼裡,也早就不是秘密了。

老人笑道:“老夫活不了多久了,你還很年輕。”

陳朝忽然說道:“前輩,晚輩告辭了。”

老人不以為意,隻是問道:“不願意選擇,還是不想告訴我?”

陳朝沒說話,轉身便要離開。

老人看著他的背影,歎氣道:“你難道以為謝氏是你想來便能來,想走便能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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