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想收購遊厄眼睛的商販出現時,黎危便頗為認同,遊厄的眼睛確實適合珍藏。
當然,這還不至於讓他手染鮮血。
進電梯的時候,黎危其實收到不止一條消息,其中一條是流浪者監管分配表,另一條是登記處發來的燈塔人口數目。
【截止一小時前,燈塔人口總數為十萬零一百二十二人。】
比梅瑞斯報出的數目多了一個。
梅瑞斯的檢定不可能出錯,隻能說明有東西裝得人模人樣混入了燈塔。
至於梅瑞斯為什麼沒有發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黎危過不了幾天就要離開燈塔,前往萬裡之外的地下城,沒法繼續監管遊厄。
燈塔較為強力的秩序者都會帶隊出任務,留下來的都是像默文那種精神值不是太出眾的秩序者,也控製不住遊厄。
與其抱著僥幸心理,不如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以上都不是黎危突下殺手的原因。
殺死遊厄於黎危而言是件很隨心的事。
離開梅瑞斯那裡的時候,黎危還沒起殺心,吃土豆湯的時候也沒有,遊厄一臉“信任”地跟著他回家,撐在沙發上問他對故人有沒有非分之想的時候還是沒有,直到他的視線落在遊厄紅如血的唇上,突然就想要回憶一下記憶裡的那個血吻的味道。
於是他便動手了。
完全沒有預兆,令人猝不及防。
以至於遊厄感受到殺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逃離。
被利刃刺穿脖頸的刹那,遊厄內心在想什麼?
當年,死前得到一個吻的“故人”又是什麼心情?
黎危突然很想知道。
應該先套套話再殺的。
“咚”得一聲。
有什麼東西從死去的遊厄手中滑落到地上。
黎危傾身撿起,是那冊熱銷一千多的話本。
他靠著沙發,遊厄的臉就貼在他的肩側,漂亮的藍色瞳孔還幽幽睜著,死不瞑目地盯著他的側臉。
他就著擁摟屍體的姿勢看起話本,隨著嘩啦的翻動聲響起,粗糙的紙張上留下了一道道血指印。
在話本裡,遊厄是黎危撿回家的小可憐。作者甚至結合了當局實事——人寵狂潮。
上個世紀無疑是人類曆史上最黑暗、壓抑的時期,大部分能力強盛的覺醒者都進了軍隊,以對抗那些龐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汙染物,這間接導致了各大城市治安極差、風氣混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黑市盛行性|奴的販買與拍賣,以擁有獸化能力的覺醒者為主。
這類覺醒者通常隻是軀體力量強大,隻能對抗一些野獸或尋常的汙染物,對於當時真正的戰場隻能起到一個炮灰的作用。
一些利益相關的人甚至研究出能夠強行抑製獸化、隻展現部分獸類特征的藥劑,比如依舊讓該覺醒者保留人類的身形,隻異化獸耳、尾巴,強行
關進籠子裡放到拍賣行裡供萬人觀賞,再高價賣出。
這些相對而言還算常見,過去也有一些較為弱小的獸化覺醒者自願如此,去紅燈區乾一些來錢快的身體交易。
但隨著越來越灰暗的時代背景,人們的獵奇欲日漸高漲,市場開始開拓新的路子,越發展,越變態。
他們打造人魚,封死在魚缸裡供人逗弄,創造人馬在角鬥場競賽,將兩個打了藥的人蛇關在一起,於黑市影院上演交|媾的戲碼供人觀看……
一時間,這類覺醒者人人自危,哪怕街道上都可能被人迷暈賣進非法交易場所進行改造。
隻有更黑暗,沒有最黑暗。
話本裡的遊厄就是這麼一個小可憐,但他比較幸運,逃跑並即將被抓回去的時候撞見了已經成為少校的黎危,就這麼幸運地被帶走了。
他弱小無辜、可憐又黏人,“黎危”實在不忍,便一直養在了身邊,中間經曆過被同僚舉報有不法癖好、小可憐又被黑市綁了回去種種虐心劇情,幸好,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然而很快,坍塌紀的最後一戰拉開序幕,“黎危”必須前往一線戰場,走之前柔情保證一定會回來,然而戰爭無情,祂們雖是敗了,人類城市也沒能守住。
“黎危”以為小可憐葬身在了殘垣斷壁中,便孑然一身地在燈塔度了百年,沒想到一次外出任務,竟與舊人意外重逢。
黎危翻動著紙張,那些文字看進眼裡,卻沒有走進心裡。
他對人寵狂潮的這段曆史有印象,但隻有粗略的輪廓,沒有具體細節。
——過去數百年的記憶都是如此。
話本還提到了他那位政敵,但隻是簡單帶過,沒有具體描述,說是個厲害人物,曾是公認最強的覺醒者,卻於最後一戰中被他設計弄死。
“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這八個字在黎危口中碾轉一圈,臉上還掛著半乾的血。他兀自笑了笑,點評話本裡的自己:“暴殄天物。”
黎危打開通訊器,翻找過後給一位名為“安格爾”的人發去信息。
——來我住處,做筆生意。
那邊秒回:您是真對那位的眼睛感興趣?雖然十倍價格很誘人,但是殺人越貨的勾當我可乾不了。
黎危回了四個字:不用你乾。
那頭沉默片刻,緩緩敲來一個問號。
約莫二十分鐘後,有人敲了敲門。
彼時的黎危剛清潔完臉上的血,正悠然洗著手:“稍等。”
一些水漬濺到了鏡子上,模糊了黎危的身影。
他走出去,打開門:“進。”
門外的安格爾赫然就是先前想要收購遊厄眼睛的那位商人。
他是燈塔唯一一個做人體改造的商人,阿塞莉父親的臉就是他給裝的假麵。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紐厄爾去野外尋覓“太歲”,一種類人體的活肉,結果卻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身體大半皮膚都被毒隱蟲的毒液灼燒,嚴重
到哪怕是太歲都無法修複。()
但好歹是撿回了一條命,安格爾便為他量身定製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