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項知是的堅持下,他們還是去吃了四海樓的點心。

和他一晚上交際下來,樂無涯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出家。

倘若他是個和項知是不相熟的人,隻會覺得其人是個熱情、沒心機、沒架子的赤誠之人,說話妙語連珠,頗有趣味。

但鑒於樂無涯知道小七的本質,他清楚,自己這一晚上是受了大氣了。

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憋了一股邪火,非逮著他排揎不可。

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樂無涯隻好裝作聽不懂,並報以純真的微笑。

不過,最後會賬的還是項知是,還打包了一份苕麻糖,交給樂無涯提著。

作為回報,他要樂無涯親自送他回驛站去。

暮色四合的邊陲小鎮,街邊隻剩三兩攤位,販著一縷又一縷的人間煙火。

繞城的南亭河上浮著圓月一輪,仰頭望去,真正的圓月卻藏於高樹之後,難以窺見。

樂無涯低頭看著瑟瑟樹影,一語不出。

項知是輕聲抱怨:“你都不怎麼說話呢。”

樂無涯:“在想事。”

項知是:“想什麼?”

樂無涯誠實道:“想出家。”

項知是看他一眼:“出家要早起做早課。”

樂無涯:“……哦,那算了。”

“看見我就想出家?”項知是回味半晌,才明白過來,“你穿我衣服,卻講這話,喪不喪良心啊。”

樂無涯:“穿了好看,不穿浪費。怎麼想來,還是穿了更劃算些。”

項知是:“狡辯。”

樂無涯:“大人一腔愛才之心,若束之高閣,豈不辜負?”

雖明知道他是嘴甜,項知是還是忍不住低下頭去,微微的笑了。

“彆叫我大人,也不怕街上有人聽到?”七皇子隨意道,“叫我岫官。”

樂無涯一怔。

大虞傳統,及冠取字。

像樂無涯這樣,小時候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字,長大後沿襲了下來,也是常事。

皇子就不能這般隨意了,往往要禮部擬定,再交由皇上審定擇選。

即使要走這麼一套繁瑣手續,定字後,也甚少有人真的這樣稱呼他們。

往下一級的宗室不敢叫,平級的皇子互稱兄弟,皇帝常以次序稱呼,所以有表字也用不著。

樂無涯並沒活到他取字的年齡,今日才知曉他的字。

他忍不住又想,小六起了個什麼字呢。

心中想著旁人,樂無涯仍不忘禮節:“下官不敢。”

“也不許你稱下官。”

“那下官該稱您什麼?”

不知怎的,項知是就不樂意見他對自己卑躬屈膝的:“隨你。今夜不管說什麼,不算你違製就是了。”

“今夜之後呢?”

“也不找你舊帳。”

樂無涯側過身來,正麵對他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明恪遵命。()”

繼而,他直起身來,直視了七皇子的眼睛:“岫官,南亭流丐紛擾,是你所為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七皇子麵上完美的笑意稍稍一僵:“……什麼?”

樂無涯故意聲聲恭敬,裝了一晚上孫子,就是知道他不愛拘束,為了得他一聲“你不要這麼多繁文縟節,放鬆一點”的保證。

他遵命放肆,便無所畏懼了。

“近日,南亭流丐甚眾,險些釀禍。若我不提前預防,有所作為,此時南亭必已生亂,正值此時,你卻出現在此……”

七皇子摸一摸鼻尖,品出了些異樣味道:“明恪,你這是在審我?”

樂無涯:“我隻是不知,天下竟有這樣巧的事情。我剛有麻煩,就有可以替我料理一切麻煩的人到來。若此人能替我解了流丐之危,我自是要對他感恩戴德,無有不從的。”

項知是怔愣半晌,方道:“你這麼想我?”

樂無涯:“我是不信我有這樣的運氣罷了。”

項知是卻不肯信這解釋,一味追問:“你為何要這麼想我?”

他在他麵前,嬉笑怒罵,全憑心意。

“荒唐、隨性、一擲千金的浪蕩皇子”,這張麵具,他自認從來是戴得穩穩的。

他是哪裡露了壞孩子的行藏麼?

樂無涯想,你以前也沒少這麼坑過我啊。

但這話說不得。

於是他含糊其辭:“許是我多疑。”

“撒謊。”項知是的態度忽然激烈起來,“你騙人!”

他一把攥住樂無涯的衣領,將他拖到近前,逼視著他的眼睛。

天下知道他真容的,少之又少。

這小小縣令知道自己什麼,怎敢學著他,事事疑心於自己?!

樂無涯不懼他,不僅不移開視線,還從手中的點心包裹中取出一枚苕麻糖,叼在嘴裡,回望他的目光裡,有審視,也有挑釁。

他得冒這一次大不韙,排除一切風險。

不然,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再針對南亭百姓來一場這樣的暗算,他受得了,百姓們未必能受得了。

“我不知道流丐一事。我剛從上京而來,益州天高路遠,我即使有心為之,手也伸不了這麼長。”項知是偏過頭去,怒氣衝衝的,“……我說這些,你肯信麼?”

樂無涯沉默了良久,輕輕一點頭:“我信。”

他這般容易被說服,完全出乎了項知是的預料。

在他發呆時,樂無涯遞了一塊苕麻糖到他嘴邊:“岫官,吃麼?還蠻好吃的。”

項知是擋開了他的手:“你剛剛疑心於我,都問到我臉上來了,我說一句信,你便信?”

樂無涯點頭:“我信。”

小七乾壞事,從來是肯認的。

……往往被自己揭穿時,他還帶著讓人生氣的微笑,得意洋洋地在他麵前炫耀。

他還

() 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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