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相當坦然:“一見如故,乃至於此。()”

裴鳴岐:“一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項知節咬字清晰:“……如故。”

裴鳴岐垂下眼睛,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哦。”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下一輪由項知節提問。

項知節:“小裴將軍夤夜離開駐地,駕臨南亭,有何貴乾?”

按理說,這個問題並不算難。

裴鳴岐卻明顯頓住了,有意看了項知節一眼,一語不發,執杯飲儘,用指尖緩緩摩挲著杯壁。

唯一一個不飲酒的樂無涯,自然擔任了監酒官一職。

他替裴鳴岐斟酒時,借身子遮掩,忍不住偷看裴鳴岐的臉。

如此簡單,為何答不上來?

裴鳴岐卻是個敏銳如鷹隼的,一眼就叨中了樂無涯。

“看什麼看?!”

凶他一句後,見他露出錯愕神情,裴鳴岐心下一軟,語氣隨之柔和下來:“……又不關你的事。”

樂無涯麵上浮出燦爛笑容。

斟酒完畢,他借著往後坐的力道,猛踩了一下裴鳴岐的腳。

樂無涯和他無數次同桌,大宴小攤都坐過,他那套兩腿微分的標準武人坐姿,腳擱在哪裡,樂無涯最清楚。

果然,一踩即中。

裴鳴岐痛得一閉眼,當著項知節的麵,硬是忍住了沒叫。

他用大拇指死死扣住杯子,看向了一臉無辜的樂無涯:“……那是腳,不是腳墊子。”

樂無涯低頭一看,忙鬆開腳,露出懇切又歉疚的神情:“小裴將軍,下官不是故意的。”

裴鳴岐牙根癢癢。

……如果不是他撤開腳的時候還故意碾了一碾,他就信了他的邪了。

項知節將他們的動作儘收眼底,笑微微的,抿了一小點酒,靴底卻在柔軟的地毯上緩緩摩挲,像是在參與他們的遊戲。

裴鳴岐再問:“六皇子年逾及冠,卻未曾成婚,原因為何?”

樂無涯立即一掃方才對裴鳴岐生出的小脾氣,直勾勾地盯向項知節。

這個他也想知道!

沐浴在樂無涯求知若渴的眼神中,項知節難免失笑:“因天象不吉之故,我不宜成婚。父親本有意叫我訂親,誰料旨意未下,我忽染重疾,藥石難醫,司天監卜課所得,我此生不可成婚,否則年歲不永,父皇取消聖旨後,我才逐漸好轉……好在沒有耽誤旁人。”

樂無涯想了一想:“那七皇子是不是也……”

畢竟這兄弟倆是前後腳出生,生辰八字一模一樣。

“七弟……”提到他,項知節不免微歎一聲,道,“他說過,他無誌於此。”

樂無涯忍不住跑了神:

待幾十年後,這一模一樣的兄弟二人成了老光棍……

那不就成了一雙筷子嗎。

他正在為自己的笑話功力而自得,就見項知節仰

() 頭喝下了一滿杯酒。()

樂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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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鳴岐:“?”

不是都答上來了嗎?

項知節用指腹揩去嘴角的酒液:“因為剛才的話是假的。我信天有神靈……”

說著,他看向了樂無涯:“……不敢相欺。”

裴鳴岐將端到一半的酒盅放下,語氣中帶了幾分不滿和挑釁:“請六皇子提問。”

項知節:“裴小將軍久不娶親,又是為何?”

裴鳴岐乾脆利落,又滿飲一杯,放下杯盞時,麵上浮起了緋緋酒色。

樂無涯頓感詫異:“你不是娶了嗎?”

“我什麼時候……”裴鳴岐脫口而出後,猛然想起自己曾在此人麵前大放厥詞,麵上緋紅酒暈無端重了三分,撇過頭去,賭氣道,“你不喝酒,你不能問我。”

樂無涯再次起身,替二人斟滿。

隨即,趁二人兩相對望,他悄無聲息地給自己斟了一杯。

裴鳴岐的下一個問題,便帶著些火花四濺的尖銳之意了:“六皇子和聞人縣令,是否早有聯係?”

項知節:“是。”

裴鳴岐飲完一杯,又輪到項知節:“小裴將軍鳳鳥獨飛多年,近來可是有心求凰了?”

裴鳴岐再次舉起酒杯,張口欲飲。

樂無涯:“……”

小鳳凰酒量再好,也經不起這麼造啊。

他出言勸道:“哎,小裴將軍喜歡我們南亭的酒,臨走給你打上兩壇子帶走就是,倒也不必……”

堅硬的酒杯抵到裴鳴岐的唇畔,微辣的酒氣沿著一呼一吸進入身體,燒得他四肢百骸都火燙起來。

他停杯不飲,將酒盞重重放回了桌上,看著項知節的目光帶了一些莫名的力度:“是。”

樂無涯伸出手來,擋住裴鳴岐瞪視著項知節的眼睛,側向裴鳴岐一邊,用唇語低聲道:“……你想死啊?”

以下視上,是為大不敬。

這二人就算有什麼淵源,如今看來,感情也沒那麼深厚。

這酒度數不低,裴鳴岐身形稍稍搖晃了一下,伸手掐住了樂無涯的臉,斥道:“你不喝酒,不許你問問題!”

琥珀光澤的酒液裡,映出他烈火一樣的眸光。

他轉向項知節:“你呢?不修道,要動凡心了?”

不等項知節作答,樂無涯俯身叼起了酒杯,一仰頭,徑直飲得見了底。

變生突然,誰都來不及阻攔。

他搖晃著站起身來,指著裴鳴岐,狠狠道:“答我問題!”

隻幾個呼吸間,他的手便沉了,控製不住地要往下落去,整個人的意識也往朦朧處、虛無處徐徐墮去。

他身體一軟,卻倒進了兩個人的懷裡。

裴鳴岐著急地托著他的背,替他一下下順著:“真不能喝啊?”

他本是半信半疑,但既然樂無涯不樂意喝,他也就沒想真把樂無涯拉進來。

項知

() 節則摟著他的腰,直奔著“解決問題”而去:“先回南亭縣衙。”

他又補充了一句:“……莫要被人發現。”

二人對視一眼,便達成了一致。

樂無涯手腳綿軟,思維遲緩,看上去像是醉得呆了,可他心中還是清楚的,隻是懶洋洋地耍賴,想要找個踏實的依托。

他在裴鳴岐肩膀上枕了一會兒,覺得他太高,骨頭又硬,枕得脖子痛,就又改換門庭,悄悄倚靠到項知節那邊去。

二人拉扯著樂無涯,下樓、付賬、牽馬,一氣嗬成。

方才酒桌之上的針鋒相對,又換作了沉默的合作無間。

倒是樂無涯,醉了也不忘作妖,在臨走前向四海樓老板豎起了兩根手指:“兩壇賒明月,帶走,記在他賬上。”

他一指裴鳴岐,笑嘻嘻道:“他愛喝,喝起來就沒個完了!一句實話都沒有!”

裴鳴岐被他數落得抬不起頭來,索性把他往肩上一扛,抬步就走。

四海樓老板四十來歲,斷沒有未老先衰的道理。

這裡麵的三個人,他全都認得。

一個欽差,一個二品武官,眾星捧月似的捧著他們七品的縣太爺。

這三人的關係,他打死都不敢細想。

饒是接過八方來客、攬過四海嘉賓,他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麵,隻好佯作見麵不識,笑盈盈地接過六皇子的賞賜,雙腿在袍子底下直發顫。

走出四海樓,被醺然的暖風一吹,樂無涯更是酒意上頭,眯著眼睛問他們:“我喝了酒,你們怎麼不答我問題的?”

不等二人作答,他便自問自答了:“噢,原來是我沒問。”

雖說天色已晚,沿街攤販都空了,可仍有零星幾家店鋪還點著火燭。

若是被旁人瞧到太爺醉醺醺的樣子,著實有損其官威。

好在二人都有些身手,拉扯著一個樂無涯,順利地跳過了南亭縣衙的門牆。

二人均不吭聲,就隻剩下樂無涯一張嘴。

他醉眼朦朧地望向剛剛越過的牆頭,低下頭來,嘀咕道:“今天誰當值啊,連門都看不住,明天罰他們的錢。”

他眯著眼睛看裴鳴岐:“大膽狂徒,擅闖我南亭縣衙,按《大虞律》,當流放千裡。”

一號狂徒裴鳴岐又氣又心疼,有心再乾些罪加一等的勾當,最後也隻偷偷掐了一把他的腰。

二號狂徒項知節溫和道:“南亭距上京,已有近千裡,流徙千裡,正好到你身邊。到那時,天天送縣令大人回家,就不算違法了,可對?”

樂無涯想不到一場懲罰,經他的嘴一說,竟莫名其妙成了獎賞,在困惑中進入了房門,被脫下了靴子和外衣,塞入了柔軟的被褥中。

他一躺下,便覺天旋地轉,哼哼唧唧地訴起苦來。

見他難受,裴鳴岐心中也猶如火燒一般。

他向來是粗枝大葉的,偏在此人身上,總覺如何精細都不夠。

裴鳴岐提起屋內水壺

,搖了一搖,發現內裡隻有冰冷的殘水,暗罵一聲,隨即回頭對項知節道:“你扶好他,我去接些水來。”

“嗯。”項知節道,“手腳輕些,彆吵醒衙中人,起了風波,不好。”

裴鳴岐走後,樂無涯嫌被子熱,三下五除二扯開束縛,唧唧噥噥地往床內側滾去。

他的枕頭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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