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玨蠢蠢欲動,有心上手揭開樂無涯的狐狸麵,給阿娘一個驚喜。
但這個念頭在他腦中草草轉了一圈,便像一陣風似的又轉了出去。
聞人縣令是好人,不是個應當由著他擺弄、去討阿娘歡心的物件。
聞人縣令也似是忘了自己臉上還有麵具,兩相致禮過後,他仍未摘下那張麵具。
可從那眼睛可以看出,他是笑著的。
於是樂玨的眉眼間也帶上了笑影,心胸裡鼓蕩著說不出的快活。
那兩個小的也是一臉好奇,望著這位狐麵的大哥哥。
樂玨興致勃勃地介紹著:“大的叫樂暉,小的叫樂阿黎,都是我大哥的孩子。”
這是他的老毛病,一高興,就忍不住發人來瘋,恨不得把自己家底兒全掏給他。
樂無涯微微歪頭,望向他的神情滿是疑惑。
不知怎的,樂玨被他看了一眼,就懂得了他的意思。
七尺高的漢子,此刻竟然有些忸怩和低落了起來:“我……我還沒娶親呢。”
樂無涯眉眼一垂。
他想起來了。
年少時,一哥先前總嚷嚷著功名不建,何以家為,實則是這人一身反骨,頗不服管。
上京諸家至今還沒能冒出個厲害的閨秀,把他給馴老實了。
後來,因著自己倒台,樂家失勢,恐怕再沒有人家肯把女兒嫁給他。
他雖說從此可以自在度日,再不用想婚嫁之事,然而,自己不願意將就,和被旁人嫌棄樂家是避之不及的臭泥潭,到底是兩樣心情。
好在樂玨的低落隻持續了片刻。
他試探著問:“聞人縣令一個人賞燈嗎?”
樂無涯答:“在等人。”
樂玨盛情邀請:“和我們一起走吧!我這侄子侄女都還沒有出過京,若是聞人縣令能給他們講講邊地風情,那就再好不過了!”
聞言,樂無涯猶豫地低下頭去。
兩張可愛又稚嫩的團團臉,齊刷刷地望向他。
他哽了一下:“嗯……”
葉聽南在一邊替他解了圍:“握瑜,不得無禮。聞人大人說了,他要等人,若他要等的人找不到他,怕是要急壞了。”
她轉向樂無涯,溫婉道:“聞人縣令,你不必理會他,自去做你要做的事。我這裡還有許多故事,孩子們有的聽。”
樂無涯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與他們相處,聞言頓時心神一弛。
可他腔子裡的氣還沒舒完,葉聽南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聞人大人,晚上莫吃多了糖,易壞牙齒。”
樂無涯無言以對。
那一口未散儘的氣瞬間轉為了酸澀的熱意,一股股泛上,頂得樂無涯抬不起頭來,將腦袋深深埋了下去。
樂玨知道自家娘親向來是個懂分寸、講禮節的,沒想到和聞人縣令第一麵相見,就關心起了人家的牙齒,臉不由得臊了個通紅:“哎呀,娘,人
家聞人縣令這麼大的人了,您說這個乾什麼?”()
偎??蕖厐?“??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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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聽南不說話,隻是拽一拽小姑娘樂阿黎的手,慈祥道:“阿黎,走咯。此處人多,彆擠了你,要慢慢兒的走啊。”
樂阿黎應了一聲,跟著葉聽南走出幾步開外後,大大的眼睛一轉,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她怯怯地仰頭發問:“祖母,您怎麼哭啦?”
街市輝煌,人聲嘈雜,將小姑娘稚嫩的提問聲淹沒其中,唯有與她近在咫尺的葉聽南聽了個分明。
她保持著微笑,牽著樂阿黎小小的手,拚儘全力地往前走,不回頭。
她的臉龐上流淌著一條蜿蜒的光河:“因為祖母高興。”
阿黎不明白:“高興為什麼要哭呢?”
“因為……”葉聽南俯身,把她抱了起來,“阿黎,你有的時候,瞧見太陽光亮,也會流眼淚,是不是?”
樂阿黎回憶片刻,乖巧地點了點頭。
葉聽南把手搭在胸口上:“祖母心裡見了光,就忍不住要流眼淚了。”
樂阿黎不是很懂,但還是抬起小手,擋在了葉聽南的眼皮上,稚氣道:“那阿黎給您擋擋。”
葉聽南心腸一軟,氣息微亂,一麵無聲飲泣,一麵快步行於花燈競放的街巷。
樂玨未曾想到自家老娘寶刀未老,走得如此之快,幾個眨眼之間就隻剩了個遙遙的背影,不由得發起急來。
走丟了可不成!
阿娘大病剛愈,若是一個不小心,扭了傷了,他可是百死莫贖!
他匆匆地對樂無涯道了彆,將大侄子猴兒似的往自己後頸一舉一摞,撒腿便追。
樂珩的長子樂暉,和樂珩長得幾乎是一個模子裡脫出來的。
即使跟著一叔偷糖吃,也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幼時,他曾和樂無涯見過幾麵。
他淡然地回望樂無涯片刻,附在一叔耳旁,輕聲道:“一叔。”
天氣炎熱,加之人潮湧動,樂玨邁開長步跑出幾十尺開外,額角已隱隱見了明汗:“啊?”
樂暉同他耳語:“你為什麼不帶三叔一起走?”
樂玨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他喘了兩口氣:“誰是你三叔啊?”
樂暉冷靜道:“剛才那位聞人縣令的眼睛,和三叔一模一樣。”
“唉喲我的小祖宗!”樂玨哭笑不得,“這世上異瞳之人多的是,話本子裡說,那……那個誰,不就是紫髯碧眸嗎?”
樂暉:“不一樣。”
樂玨:“怎麼個不一樣法?”
樂暉沉默地回望。
一叔說得沒錯。
那人的聲音不像三叔,年歲也不像。
……然而,如果是不相乾的人,為何會這樣一直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呢?
但是爹曾告誡過他,自己無有把握的事情,不可亂言,以防禍從口出。
() 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