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隻是暫時管用,再不足以致命的尖刺也會在某一天刺破心臟。隻有把刺連根拔起才能杜絕一切後患。
就如同此刻。
如果早幾年林研可能還不會這麼心平氣和。或許會應激,會無處遁形,會像是被撕開醜陋傷疤那樣覺得難堪。
可真的等到記憶重現,他卻覺得陌生,關於那個人,他的聲音和相貌,還有那段經曆以及他所描述的事實。
都仿佛離現實很遙遠。
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裡做過的電休克治療,導致他對往事變得模糊,也或許是這幾年他腦海裡的記憶被更多更深刻的記憶所掩蓋。
以至於再一次直麵這些記憶,他仿佛從原本的視角脫離,情緒裡隻有與顧雪淩一樣的厭惡,卻沒有痛苦。
那個跪在地上懺悔求饒的男人並不足以令他釋然或者放下,也沒有所謂大仇得報的暢快淋漓。
唯一的想法便是,這樣的人如何配成為困擾他的夢魘,更不足以讓他感受浸入骨髓的疼痛。
當他不再孤身一人,感受過無數充盈的愛之後,他意識到自己不再需要依靠憎惡而活,也不再被痛苦支配。而是擁有足夠的底氣能夠藐視苦難。
事實上從醫院醒來後,他已經很久沒做過那樣的夢了。
夢裡出現更多的是現實中的人和事。有欣賞他照顧他的廠牌朋友,有親如手足的好姐們兒,還有身處牢獄卻時常掛念他,不是母親勝似母親的女人。
以及那個永遠對他敞開懷抱的,殫精竭慮愛著他的人,那個總是默不作聲握住他刺向自己的尖刀,像是永遠都感受不到疼痛的人。
視頻的最後男人看著鏡頭外的人影露出驚懼的表情,然後以他的痛哭求饒為結束。
顧雪淩其實想象不到鏡頭之外的顧成陽是何等神情,她不由自主地對林研說,“……他的確不完全是個蠢貨,有時候他的心機和城府是我想不到的。我真懷疑他是不是有反社會人格。”
“你第一天知道?”林研卻沒有半分意外,淡淡道,“你以為你顧雪淩的弟弟能是什麼正常人。你們一家沒一個正常的。”
“……”
顧雪淩沒好氣地看著他:“小唐每天跟你生活在一起,究竟是怎麼忍受你這張嘴的。”
林研不假思索:“因為我好看。”
“哈哈哈哈。”顧雪淩爽朗地笑了起來,水晶吊燈下她晃動手裡的酒杯,一塵不染的桌子上燈影幢幢。她麵帶醉意地舉起酒杯,對林研說:“碰一個啊。”
酒精能讓人拋去一切縝密的思考,得到短暫的放鬆。顧雪淩問他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林研說第二天一早要去哈爾濱見朋友。
顧雪淩詫異道:“你還有哈爾濱的朋友?”
“很多年前認識的。”林研頓了頓,問她,“你為什麼這麼驚訝,我看著很像交不到朋友的人嗎。”
顧雪淩搖頭:“我工作了這麼多年,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不少。還是更欣賞你這種真實直接的性格。林研,你值得有很多人喜歡你的。”
林研猝不及防地微愣片刻,像是無從作答,最終隻是垂下眼,輕聲說了句:“哦。”
酒過三巡,已經過了晚上八點。林研不喜歡喝酒,那瓶紅酒顧雪淩一個人喝了大半。她麵色紅暈,站起來時整個人都搖搖晃晃,可說話依舊條理清晰,她對林研說:“我明天休息,本來想帶你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