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陳燔就算沒有那些真大腿粗,也是圈內最值得交好的一位導演了——年輕,有實力,能賺錢能拿獎。
眼下已經有不少人暗中打起了收編他的主意。尤其是在這個時期,受華誼的影響,一堆搞影視都開始或明或暗的謀劃上市。有的成了,比如光線、橫店、我們倆……最後一個劃掉;
有的謀劃了十幾年還一直在謀劃,比如天娛。對於這部分公司來說,能把陳燔收入麾下,那對Ipo來說可謂重大利好。可惜偏偏陳燔多少又有點家底,想要收編他所付出的代價,又是目前這幫還沒玩明白資本遊戲的圈內公司出不起的。
而且這貨可以完全不用依賴外界投資,自己就能搞定全部資金來源。這意味著他可以完全無視資方的要挾,什麼改劇本啊塞演員之類的統統使不上手段。
最後能琢磨的,也就是靠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了。不過這個方案正常人也就是想想而已,不會實際去做。這原因麼,一來是代價巨大,二來麼——聽說在韓三爺背後,另有大領導在暗中支持。
沒看中國銀聯和公安部都找他合作拍宣傳片嗎?上頭沒點人,哪來的這種機會?!
所以說啊,這人呐,接受慣了一些潛規則之後,就以為所有人都是靠得這個。就和昂撒匪幫一樣,總覺得自己對彆人乾過的事兒,兔子也會照著乾一遍......
陳燔完全不知道自己背後被人腦補了多少層光環,他隻知道自己的主角光環一直沒有到賬。
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因為《無名之輩》終於迎來了首映。
嗯?你問陳嘵啊?他和花姐那邊的接觸挺順利,口頭協議達成,隻是還沒正式簽約。主要的問題卡在華誼那邊——大小王和花姐本就不對付,要是知道旗下的藝人是跳槽去她那邊,說什麼也不能放人。所以,這操作還得迂回一下子。
比如,讓陳燔先出手......話說也不知道為啥,現在華誼對陳燔的態度十分友善,甚至通過保強悄摸摸的遞過來合作意向,表示陳燔的下一部戲他們除了演員以外(保強的合約還在他們手裡呢),也可以在資金和宣發方麵展開合作。
反正想不通的事情先不管,說回陳燔的新片。
他這次的宣發資源幾乎全花在了線上和小熒幕中,而在線下的安排又回歸了傳統的電影院路演模式。沒法子,而且他這戲裡雖然是一幫實力派,但對普通觀眾的吸引力有限——王千原這麼一個雙料影帝,微博粉絲還沒柳顏的零頭多呢。如果要個什麼紅毯儀式,怕是柳顏一個人謀殺的膠片可以抵消其餘全體演職人員。
喔,最後這句話有失偏頗,因為現在記者想用都用不上膠片了(當然,大部分應該也不想用),畢竟柯達已經在兩個月前申請了破產保護。
另外一個目的,陳燔想知道,隻靠最原始的宣發手段,這電影還能不能獲得成功。
午夜場的大幕落下,陳燔照例縮在角落窺視。
片頭依舊是鴨子的動畫片,這回陳燔又整出了新花樣——他搞了一對戴頭盔的鴨子造型,開著摩托滿屏幕亂竄,最後一頭撞在了屏幕邊框上。其中一隻鴨子飛了出去,留在原地的那隻則傻愣了幾秒,最後看著鏡頭,化作煩人鴨的LoGo。
畫麵重歸黑暗,對話響起。
“姓名。”
“霞妹。”
“真名!”
“肇紅霞。”
“職業?”
“夢巴黎做按摩師。”
銀幕這才亮起,柳顏雖然穿著普通的衣物,但鏡頭偏偏是正側方拍攝的,完全掩飾不了那對巨物,LSp們集體倒吸一口奶香味。
之後就是......
“動手!”
......
“打劫!”
......
“鬆離合!”
“好!”
倆憨賊倒地。
“你鬆你媽賣麻花啊你鬆!”
鏡頭一轉,摩托車在電線杆上高高掛起......
“這倆賊,賊逗!”畫外,笑聲連一片。
劇情繼續,倆賊急匆匆的徒步跑路,跑著跑著,忽然就變成了《金屬彈頭》裡的小人形象,一個端著槍,另一個則是吃多了變身胖子的形象。
倆人跑呀跑,飛越無數障礙,他們轉入某個樓道的爬進了一個小氣窗,這才又變回了真人。然身後的動畫卻沒有完全消失,方才的線條和色彩慢慢的蠕動,逐漸凝結出了無名之輩四個大字。
倆憨貨哼哼唧唧爬進屋子,有個女聲遠遠的傳來:“誰?!”
“著球,彆讓人出聲,上!”胡廣生一聲招呼,倆人往鏡頭的方向飛撲而來......
“彆讓人出聲,上!”畫麵一轉,劉五個也在說著同樣的台詞,幾個混混模樣的青年隨著話音往上補過去,把試圖阻止對方進入工地馬先勇死死的按在地上。
之後的劇情,直接進入最搞笑的片段!
“噝……你做啥子?”胡廣生呲牙咧嘴的怒斥道。
“拔、拔釘子!”
“噝……”胡廣生在沙發上繃成了一個一字,但馬上又擰成了個L。
“你又做啥子?”
“上......上藥!”大頭也開始扯著嘴,但依舊有幾分呆像。
馬嘉旗歪著脖子斜著臉,冷笑的看著倆人的動作。
“這個怕是有點痛哈!”
“這個不痛!”
“噝……”
“等一哈,這個呢,痛不痛?”
“不痛!”
“噝……mmp”
胡廣生明明很怕疼,卻要強裝硬漢的樣子,成功逗樂了大部分的觀眾。
“這好像是小姨媽啊?”有人開始忍不住問身邊的人。
“對,是鄧佳佳,但好像沒有用上唐式表演法則啊?”
“mmp!”鏡頭一轉,馬先勇說了句一模一樣的台詞,隨即翻身和人打成一片。(打成一片字麵意思)
警察趕到,把他和劉五的手下小弟分開。從任隊長的台詞中透出口風來看,老馬已經和對方乾了好多次,他對老馬現在作風非常的不滿意,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任隊長訓完話,正打算走,卻被老馬神秘兮兮的拉到了他那輛老爺車後頭。
老馬興奮的打開後備箱,指著裡頭一個被報紙裹住的條狀物說道:“這個東西,是可以立功滴!”
任隊探手一抓,然後飛快的解開包裝,露出了裡頭的水槍......
隨著劇情的推進,電影開始說起了馬先勇的故事線(這條線除了開頭,都沒啥大改,不再詳述,不然就有灌水的嫌疑了),就在他呼嚕呼嚕吃完粉和黃燜雞之後,就到了霞妹兒給王順才服務的劇情。
現場的LSp集體抽涼氣——這床好大,喔不,這被單好白......也不對。哎,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對吧?
好吧LSp的注意力也不是那麼單一,起碼他們可以很快的把視線從一個妹紙轉到另一個妹子身上。比如穿著一身警服的王潪.....
在這片子的前半段,整體氣氛頗為輕鬆愉快。到了《甩槍歌》那段,魔性的音樂配合魔性的鬼畜,部分觀眾已經開始跟著節奏輕輕晃頭。
就在這時候,一個沉悶的音符突兀的響起。胡廣生盯著電視的眼睛似乎在噴火,他一言不發的拎起了包,轉身要走。
大頭急忙上前攔著,倆人都不說話,隻是站著互相用身體懟對方,哪怕都倒在了地麵上,也依舊沉默,隻有碰撞和摩擦的響動。
“我艸你媽啊!”胡廣生終於開了口,雖然隔著他那劣質的頭盔,撕裂的嗓音依然將每個字眼以及背後的情緒,清晰的傳到了每個觀眾的耳中。
“老子要是犯法,你抓老子啊!你關老子,槍斃老子,老子認賬啊!
“你為啥子要耍老子啊!
“為啥子要耍老子嘛,啊!”
馬嘉旗依舊癱在輪椅上,這是她第一次能夠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按說,她之前一直在嘲諷在輕視對方,這一刻應該繼續吐槽才對。
可現在,她的眼裡卻沒有一絲的戲謔。喔,對了,沒人比一個高度癱瘓偏偏神智清醒的人,更能了解失去尊嚴是種什麼感覺。
可偏偏這個時候,她的尊嚴再一度失去去了——輪椅下在滴水。
大頭無意中看見,可馬嘉旗還在假裝無事:“走,走嘛,不是要走嘛?我不喊嘍……”
大頭翻箱倒櫃找尿布。
“你要做啥子?”
大頭終於找到了尿布。
“你做啥子?”
大頭在靠近輪椅。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不要看我!”女人開始大叫,越來越激動,聽著夾帶了不少粗鄙的罵人詞彙,實際卻是在乞求對方,“你不要動我,你動我試一哈,我不用啊,不用啊……不要過來,彆動我,我撕你媽!我撕你媽!彆動我!”
鄧佳佳坐在觀眾席上,開始和銀幕中自己一起哭,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真得變成了戲裡的角色。而播放廳裡,默默流淚的不止是她一個……有得人是單純的被演技和鏡頭折服,共情了;也有的,是真理解了那份小人物失去尊嚴的感覺。
反正,沒有人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