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雪,從萬丈高空飄然而下。
落在黑瓦、楸坪,在簷上堆徹。
天色尚未黑透,乾元神宗神雕嶺新晉長老的消息便飛速的傳遍了整座乾元道城。
事實上,神雕嶺長老考核的結果,前兩日便已經有風聲風語傳出。
但因為蘇家死了一位神雕大師,這消息太轟動了,直接攪動了整座乾元道城,讓諸多消息都被壓了下來。
李澈本就不是什麼有名氣之輩,又沒有世家在背後推波助瀾。
所以,李澈成為神雕嶺第五長老的消息,並沒有多轟動。
可這一次卻不一樣。
李澈在完成了三眼真君詭異廟的考驗後,正式成為乾元神宗神雕嶺第五長老。
如今的李澈,將不再是依靠女兒才能傍上乾元神宗這等龐然大物之輩。
而是自己本身,便已然是乾元神宗的長老。
乾元神宗也成了李澈的背景。
故而,在乾元神宗有意的宣傳之下,整座乾元道城為之而沸騰!
二十六歲的神雕大師,乾元道城神雕嶺史上最年輕的長老!
這個消息,不要說乾元道城的尋常百姓及江湖武夫修士,就連那些大小世家等等諸多勢力,都為之嘩然不休!
二十六歲的神雕嶺長老!
這是什麼怪物?!
神雕嶺的長老……不都是一些老邁的神雕大師嗎?
每一位都是在神雕一道上浸淫了一兩個甲子的大師之流,神雕一道,雖然也看天賦,但同樣看手藝與經驗。
二十六歲……對比那些甲子大師,著實太年輕了!
“李澈?聽說來自金光府的飛雷城?”
“飛雷城?什麼彈丸之地,居然會生出這等人傑?二十六歲的神雕嶺長老,未來不可限量啊,他至少比其他長老多了至少一個甲子的時間去打磨神雕術!”
“對啊,如此年輕,未來成長起來,怕是能夠位列神雕嶺五大長老之首吧?!”
“這麼年輕……靠譜嗎?萬一沒有經驗,損毀了靈木怎麼辦?”
“搞笑,你能請動這等存在為你雕刻神雕再說這些吧!”
……
乾元道城轟然震動。
大街小巷,因為這個消息,傳的沸騰不休,甚至越傳越離譜。
“神雕嶺長老?”
“竟然會是他?”
蘇家。
蘇家家主蘇聞喜剛剛辦完了蘇懷明的喪事,整個蘇家都還掛著白色綾羅,氣氛一片沉悶。
短短時日,蘇家連續兩次舉辦喪事,一次為蘇家的胎息蛻強者,第二次為蘇家極其重要的神雕大師蘇懷明。
可以說,蘇家憋著一大股氣。
蘇聞喜麵色極其冰冷,蘇懷明這等蘇家從小就開始培養,花費了大量的資源堆徹起來的神雕大師……
乃是蘇家最為寶貴的賺錢工具,同樣是蘇家弟子們能夠實現神雕自由,不需要去求人的資本。
如今,資本塌了。
蘇家的一大支柱,就這樣子被打斷。
“李澈……”
“彈丸之地也能出真龍?”
“我不信。”
“蘇懷明的死,是否與你有關?”
“屍神教?狗屁的屍神教……蘇懷明與屍神教無冤無仇,屍神教也明白蘇懷明對我蘇家的重要程度……怎麼可能敢下死手?”
“到底是誰殺了蘇懷明?!”
蘇聞喜眸光中殺機滾滾,強大的神性磅礴翻滾,扭曲著周遭的空氣,形成好似山呼海嘯般的壓迫感。
對於屍神教,蘇聞喜很懂,這等教派,主張的是侵蝕,潤物細無聲的慢慢滲透。
才不會輕易的去得罪乾元道城一大頂級勢力。
蘇家乃是三千年世家,跟隨乾元神宗的老祖宗一起在乾元道城立足的存在。
屍神教……腦子進水了才會去殺蘇家的人。
“栽贓嫁禍,手段卑劣……”
“而且又能無聲無息的隔絕探查,蘇懷明身死之處,距離神雕嶺並不遠,一旦氣息爆發……公輸靜君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也就是說,氣息被隔絕了,與遊禮青死法一模一樣……等到死了才被發覺。”
蘇聞喜腦海之中,一道又一道信息飛速的閃爍掠過。
下一刻,他猛地睜開眼。
“地府!”
“這李澈背後……好似就站著地府!李澈的女兒,與地府牛魔關係莫逆!”
“所以……”
“又是地府所為?!”
蘇聞喜殺機濃鬱到,讓周圍的虛空都幾乎翻滾著殺機,無法消磨,無法消散!
地府!
得罪我蘇家!
你算是踢到真正的鐵板了!
……
……
乾元道城。
橋畔九層寶樓!
欽天監。
李澈乃是欽天監的二等客卿,而以二等客卿的水平,拿下神雕嶺長老考核,這對於欽天監客卿們而言,衝擊力太強了。
乾元道城的百姓、江湖客們或許隻是覺得李澈很厲害。
但唯有身在這個圈子的神雕大師們才明白……
李澈這位二等客卿力壓蘇家、周家和雲家三大千年世家耗儘資材培養的神雕大師,成為神雕嶺第五長老……
是多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那是真正如蜉蝣見青天的感覺!
上官青虹小臉通紅,興奮的與欽天監的同僚們聊個不休,攥著小拳頭無比的激動。
“我李叔,就是厲害!”
“嗯嗯嗯,李叔從小就顯露過人的神雕天賦!”
“對啊,李叔再過不久,應該就能成咱們欽天監的特等客卿了,與監副同起同坐!”
上官青虹從未如此揚眉吐氣過。
從府城欽天監到道城欽天監,她完全成了小透明,如今,她終於硬氣一回了。
桑榆人麻了,他以為李澈隻是說說而已,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這個世界何時變得如此玄幻?
二十六歲的神雕嶺長老……
簡直比六歲的聽春樓花魁都要來的誇張!
但是桑榆麻了之後,很快便興奮了起來。
“我姐是李長老女兒的師姐……我姐有這一層關係,不就等於我有這一層關係?”
“我姐就是厲害,跑去金光府城,都能拐上神雕嶺長老的關係!”
“或許,我可以找個機會,求李長老幫助雕刻一尊六司中位廟神神雕……這樣,我或許有機會更進一步!”
桑榆雙眸晶亮起來。
以前是沒機會,現在有機會了……
他實在是太想進步了!
……
……
李澈正式成為了乾元神宗的神雕嶺長老,得到了認證的那一種,擁有身份令牌。
在公輸靜君、趙方舟、冀河山等等長老的共同見證,童叟無欺。
謝絕了趙方舟設宴款待的邀請,李澈以還要帶女兒去一趟宗主夫人的神符樓拜訪為由離開。
公輸靜君與李澈並肩而行,出了神宗內門。
風雪中,公輸靜君袍服飛揚:“阿澈,你如今是神雕嶺第五長老,根據義務,你每個月需要雕刻一尊六司上位廟神神雕……”
“當然,你亦是能夠得獲報酬,每個月可從神雕嶺領取三枚五老神性晶,能從神宗這邊領取一枚五老神性晶,以及一瓶五階下位武丹。”
公輸靜君給李澈簡單的說了一下福利。
李澈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不過,每三天你得來神雕嶺一次,指導神雕嶺的木雕大師們……這也是長老義務之一。”
“你若是願意,可以選些有天賦的收入你麾下,成你門下親傳弟子。”
“不過,不能是胡亂收,需要真的有神雕天賦才可以。”
公輸靜君看向李澈,說道。
李澈聞言,眼睛頓時微微亮了亮,他李澈如今都有收弟子的資格了嗎?
“多謝嶺主指點。”
李澈抱拳。
“這算什麼指點……你之後都會知道。”
公輸靜君笑著搖頭,他拍了拍李澈的肩膀:“年輕人,從今日起,你算是真正的在乾元道城成名了,不過,你的女兒入了宗主夫人麾下,未來還會參加宗主大神最後一位親傳考核。”
“論及耀眼程度,卻遠遠超過你這個爹爹了。”
“而且,年輕人,成為神雕嶺第五長老可不是一件高枕無憂的事情,三年後……還會有其他神雕大師對你發起挑戰。”
“你這麼年輕,三年後怕是挑戰你的神雕大師,將會遠遠超過這一次,甚至會成為一場盛事。”
“誰叫你年輕呢?”
“我們這行有句話說的好,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公輸靜君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澈。
“所以,這三年你可不能懈怠,神雕技術可彆不進反退了……”
“到時候,被人比下來,可就淪為笑談了,也就辜負了孫長老對你的期待。”
公輸靜君正色道。
李澈聞言,麵容之上亦是浮現出肅然之色:“放心,無人能撼動我的位置。”
“甚至,我的刻刀……刀指第一。”
“哈哈哈哈!好,唐卸甲等著你的挑戰!”
公輸靜君大笑起來。
神雕嶺第一長老,便是唐卸甲,神雕技術極高,論及機關術其實也不低,隻不過,唐卸甲因為唐氏覆滅的緣故,對唐氏機關不再熱衷。
而且,機關之道太駁雜了,製造一頭機關獸,需要耗費一位機關大師太多太多的心力。
若是沉浸於機關之道,會拖累修行,與神雕一道卻是大不相同。
神雕一道有助修行,可機關之道,卻是妥妥的玩機關喪誌!
公輸靜君想到這,看向李澈:“唐三甲傳你唐氏機關術,你可以研究,但不能沉迷……機關之道,哪怕你締造出強大的絕世機關獸,可自身實力不夠,根本保不住機關獸……”
“唐氏……便是最好的例子。”
公輸靜君很看好李澈,但經曆孫長老的半聖神雕大師的傳承後,更希望李澈能在神雕術上好好鑽研。
李澈聞言,倒是沒有解釋太多,溫和的點了點頭。
公輸靜君不再多言,拍了拍李澈的肩膀。
撞碎風雪,天地間的神性為之而扭轉,刹那化作一道黑點消失不見。
看著離去的公輸靜君。
李澈笑了笑。
擁有仙工道果的他,再加上畫中仙分身……
“玩機關等於玩物喪誌?”
抬起手,修長如玉的手指,拈住了一片雪。
可擁有畫中仙道果的他……
不是一個人在玩機關啊。
……
……
回到了外門弟子城中的長老小院。
剛入院子,便聞到了濃鬱的香味,張雅正在廚房中忙碌著,給曦曦做心心念念的紅燒肉吃。
曦曦十分懷念娘親的味道。
雖然老板的手藝早已出神入化,可是娘親的味道……還是在曦曦心中有不可取締的地位。
老陳坐在院子屋簷下抽著旱煙,聶陽懷中抱劍,帶著同樣冷酷抱劍的李乘舟,坐在他的身邊。
仿佛在看著老陳吞雲吐霧似的。
而曦曦蹲在李乘舟身邊,乖巧的看著李乘舟抱劍。
看著跟女流氓似的女兒,李澈嘴角抽了抽。
沉迷美色的曦曦,連親爹歸家都不來歡迎下?
“聶宗師。”李澈看向聶陽,點了點頭。
“李長老,喊我老聶便可,你身為神雕嶺長老,需要經常往返神雕嶺與乾元道城之間……我負責保護你的安危。”
“再給我半個月,我快破境了。”
聶陽冷酷的說道。
破境之後,聶陽便會一舉衝入劍氣生花的狀態,成為無上大宗師。
一位剛突破的無上大宗師,放在道城也是一流強者,保護李澈安全應該是沒問題。
除非殺手出動神胎與武聖,否則,聶陽撐住片刻,撐到神雕嶺派人來救應該是沒問題。
“除非……地府來襲。”
聶陽凝眸,凝重道。
不過,李澈一家好似與地府關係極好。
地府……
應該不會襲擊李澈吧?
“老聶,放輕鬆,不用這麼緊張,也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我李澈一生與人為善,老實本分,行事坦蕩蕩,不會有人來害我命的。”
李澈溫和的笑道。
聶陽聞言,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笑意。
倒也是……
他與李澈也算熟悉。
非常老實本分的一個人。
在欽天監上工,每天都按時上工,每天不是雕刻就是修煉,過著枯燥且平凡的日子。
這樣的人……
誰會想著殺他呢?
“開飯啦!”廚房中,張雅圍著圍裙笑著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