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輝煌的街頭,雪花簌簌,人潮洶湧。
夏青黛撐起一把透明雨傘,自公交車上而下,拉高白色圍巾,遮住下半張臉,一手握傘,一手插兜,翩然步入雪中,宛如一幅濃淡有韻的水墨畫。
今天是這座城市的初雪日子,也是她的生日。
這種紛紛揚揚的大雪,在這座城市可不多見,今年是個例外。
聽說北方的雪都已經厚得可以堆雪人了,但江南之地,雪落在地上還沒積起來就要化了。
走過喧鬨的街頭,穿過綠樹成蔭的小公園,穿過昏暗的弄堂,來到一棟外牆斑駁的老樓房前。
夏青黛掏出鑰匙打開樓道的門,感應燈怕是又壞了,並沒有亮起。
她家住在五樓,僅有四十二平的小房子,是她和哥哥在這座城市的容身之處。
開門進屋,裡麵隻有窗外反射進來的一點微弱燈光。
雖然預料到了,但夏青黛還是難免失落。
“啪”地打開燈,夏青黛的注意力,瞬間被客廳茶幾上放著的兩個盒子吸引住了眼神,其中一個很明顯就是蛋糕盒子。
“哥哥回來過。”夏青黛的嘴角瞬間揚了起來。
她哥夏商陸因為工作的關係,加班是家常便飯,大部分時候都是住在單位宿舍裡。
沒辦法,一個是高三學生,一個是基層民警,都是這個社會最忙的人。
夏青黛關好門,走到由陽台改造的書房,把書包一放,拉上窗簾,回到客廳,拿起蛋糕盒子上的卡片。
上麵是哥哥的留言:老妹,十八歲了,生日快樂!
夏青黛會心一笑,把卡片認真收進書桌的抽屜裡,然後打開茶幾上放著的兩個盒子。
蛋糕盒子裡裝著的是一個白色翻糖蝴蝶結蛋糕,大約四寸的樣子,迷你又精致。
另外一個盒子裡,放的是一座被玻璃圍起來的古堡模型,約有半米高。在它的附近,還有幾幢低矮的小房子,就像個聚居一起的小村落。
整套模型加上玻璃框架,占了幾乎整個茶幾。
這古堡像是從童話故事裡搬出來的一樣,造在層巒疊嶂之中,細節做得極為精致,有窗有門,還有隱隱綽綽的內部裝飾。
更應景的是,古堡的季節也是冬天,院子和屋頂,都覆著一層厚厚的雪,一如此刻窗外的天空。
在古堡邊上的小房子就寒磣多了,但是呢細節也做得很足,貧富的差距很明顯。
“哥哥竟然會給我買這樣的禮物,好占地方噢,不過,也好有意思。”
夏青黛是走讀生,每天上晚自習到九點半,然後再坐五站公交車回家,到家差不多九點五十分。
以往回家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抓緊時間打掃衛生和洗漱了,睡前還會再學習一下。
但今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啊!而且明天又是難得的不用補課的周六!
她什麼都不想做,隻想好好坐下來,點燃蠟燭,許個願,再吃一塊蛋糕!
在點蠟燭之前,夏青黛先從書桌的抽屜裡,取出手機先拍了一張照片。
這支手機是夏商陸淘汰下來的舊手機,反應速度很慢,也就是拍拍照片的功能了,現在歸夏青黛使用——因為學校不允許帶手機,每日的學習生活又太忙碌,實際上她也不怎麼使用它。
拍完照,在手機上搜索了一首生日快樂歌播放。
然後用蛋糕配件裡贈送的火柴點燃蠟燭,夏青黛閉上眼,許願道:“一願家人健康,二願家人暴富,三願自己高中!”
許完願,吹蠟燭,切蛋糕,夏青黛一邊吃著,一邊仔細看古堡模型。
看著看著,古堡外覆著厚厚白雪的青鬆後,忽然鑽出來一個騎著馬的小人偶。
夏青黛被這一人一馬的出現嚇了一跳,哥哥送的模型居然這麼高級,還有自動小人?!
而且,這小人還是忽然出現的,夏青黛都沒注意他之前放在哪裡!
做得真不是一般的逼真啊!
小人的大小最多也就是夏青黛的拇指大小吧,馬也不大,非常適合小人騎的馬。
他們就跟這城堡模型一樣,仿佛是被等比例縮小的。
這樣一個模型要花不少錢吧,夏商陸這是怎麼了,居然會舍得花那麼多錢給自己買禮物?
夏青黛再湊近了仔細去看小人偶,發現他是個少年郎,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樣子,一頭幾乎泛白的金發,膚色是曾經的歐洲貴族最推崇的毫無血色的蒼白,五官很精致,皮膚很細膩。
走到古堡緊閉的大門前,金發少年翻身下馬,一手拉著馬韁,一手曲起手指敲門。
“您好,請問有人嗎?”這個金發小人居然還可以開口講話,而且講的還是英語。
夏青黛英語聽力不算好,但這句話太簡單了,她當然能聽懂。
沒過多久,古堡的大門便“吱呀”一聲從內打開。
可以看到來開門的也是一個拇指大小的小人,穿著一身很明顯的女仆裝,臉色卻沒有金發少年那麼白,顯得有些蠟黃的樣子,頭發也很枯燥,年紀三十多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
“尊敬的紳士,您找誰?”女仆也會開口說話。
夏青黛真的震驚了,這麼逼真的小人國模型,夏商陸到底花了多少錢啊!
他是立大功發大獎了嗎?他不存錢娶老婆了?
這時金發小人說話了。
“您好,請問這裡是浮翠山莊嗎?我是艾薩克·歐文。”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給女仆看了一眼。
“噢!噢!老天!您就是歐文先生!”女仆高聲驚叫了起來,臉上的表情生動到完全不像是個假人。
“請進!您快請進來吧!外邊實在是太冷了!這鬼天氣,每天都在凍死人!”
女仆把大門完全拉開,然後又伸著腦袋高聲喊:“保羅!保羅!你個死鬼又躲哪裡偷懶去了!浮翠山莊的新主人歐文先生來啦!快給主人把馬牽到馬廄裡去!”
接著夏青黛便聽到了一陣跑動的聲音,片刻後,一位臉上長滿小雀斑的少年,衣冠淩亂地跑了出來,有些拘束地給金發少年鞠躬,語法淩亂地向他問好,並牽走了馬匹。
金發少年跟著女仆走進了古堡裡,隻能透過古堡大大的落地窗,看到裡麵的場景了,但聲音就聽得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