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大沽村的老獵戶阿黃就倒了大黴,被幾個衝進村裡的衙役抓了壯丁,充當向導,來這深山老林裡找傳聞中的道觀。
就算是出家人待的地方,那在朝廷也是有登記的,方外之人也得受朝廷的管轄。
隻是他們這一片山裡的那座道觀,很久以前在一個雷雨天被雷劈過一次,當時就敗得差不多了。大家覺得不吉,便不再來上香祭拜,時日一久,越發蕭條起來。
香火一少,山上的道士混不下去,索性關門雲遊去了。無人打理的道觀,就變得越來越破敗。
山下的村民早就把這裡的道觀忘記了,今天若不是衙門的人拿著個冊子,非說這山裡麵還有個登記過的道觀,他們根本都想不起來。
老黃一想到剛剛就因為自己多嘴了一句,說小時候聽老人提起過山上道觀的事,就被衙役捉來當了向導。
一想到全怪自己的多嘴多舌才導致耽誤一天的活,白白給衙役當了向導,阿黃就懊惱得要死。
“這破敗的鬼地方哪還有什麼道士啊,早就沒啦,都走光啦,聽說連道觀都被雷轟塌了。”阿黃一邊領著人憑感覺瞎走,一邊碎碎念著,“官爺們,你們要來這裡找通緝犯,那真是找錯地兒了。”
按阿黃的想法,遇到這種事,那不都是隨便應付應付嘛,怎麼還較真上了非得去尋呢!
“少廢話,你帶路就行。”衙役甲不耐煩地催促著阿黃,心裡也是腹誹不已。
誰願意當鐵腳板跑來跑去啊,還不都是上頭一個命令,底下跑斷腿。
大家都在傳昨天在紅毛番的使船上,有一個沒有剃發的少年刺客,把一個當官的砍了腦袋,所以才會有一個對轄區內所有道觀,都進行嚴查的行為。
分到這邊的衙役也是心裡苦,周邊沒有個大道觀撈不到油水不說,底下的村莊也那麼窮,一點汁都榨不出來。
但不去還不行,因為上頭下了死命令,必須再把所有道士重新登記一遍。關係到自己的飯碗,再累也得跑。
一行人跟著老獵人阿黃好不容易穿山越嶺,終於來到了一片山頂平原。
“喏,前麵就是道觀!我們找到了!”阿黃興奮地喊了一聲,隨後又搖頭歎息,“都說了不用來,這就是一小破觀。看看,現在屋頂都塌了,哪還有什麼鬼影子噢!”
衙役們抹一把汗,乾罵了幾句,正準備上前細看,道觀廢墟中央的大理石神像忽然衝天而起,飛入雲霄。
“我的阿娘啊啊啊!!!”
“神像飛了?!”
眾人都被這變故嚇得失聲,也有直接腳軟“噗通”一聲跪在破觀前的。
夏青黛出於好奇心,才伸手把道觀中央的那座神像拿出來的。
隻是才拿在手裡還沒來得及細看,變故突起,原本小小的一片新地圖忽然在她眼前消失了。
她眉頭微蹙,思索了一秒,抓著神像在玻璃缸裡原位置上放了下去。
隨著神像落地,那片消失的野圖重新出現。她再抓起來,又消失,放下去,重新出現。如此反複幾次,夏青黛便確定了。
她這番動作把底下原來還安慰自己可能是幻覺的衙役和老獵人徹底嚇懵逼了,磕頭如搗蒜。
這時夏青黛才注意到這裡又來了人,才要注入信仰之力發話,反應最快的老獵人已經扭頭屁滾尿流地跑走了,其他衙役見了慌忙手腳並用地跟上。
老獵人在這山中遇到的各種各樣事情多了,從來沒有聽天由命這一說。遇到危險都是跑,趕緊跑,立刻跑,多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老命的不尊重。
“你們——”
夏青黛才開口說了兩個字,野圖裡的小人就跑沒影了。主要也是野圖範圍實在太小,隻方圓十米,跑兩步就出圈了。
“怎麼跟兔子似的,一蹦就沒影了。”夏青黛暗自吐槽了一句,索性重新拿起神像細看。這神像跟小歐文一樣可以開野圖,她肯定不能任其隨隨便便留在這裡。
巴掌大的一座大理石雕像,拿在手裡還挺有分量。
細看之下,夏青黛一驚,手仿佛被燙了一般鬆開了神像。
“轟隆”一聲,雲層中劈過一道閃電,神像從空中墜落。
正盤膝坐在峽穀的湖泊底部練閉氣的少年驀然睜開眼眸,雙手往身下的石頭上一抓,人便如彈簧一般射了出去。
“嘩啦!”
一道巨大的陰影就在下一秒砸進了水裡,還好這湖泊有五米深,水的阻力擋住了物體下落的速度,最終隻與水底石頭輕輕相撞。
少年神色冰冷地回眸,橫刀指著水中不速之客,這才發現居然是今天才被他拋棄的祖神像。
湖水裡飄出來一絲血色,少年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後背一陣刺痛。
饒是他反應如此敏捷,後背還是被墜落的神像劃傷了。
就在少年打算遊上前細看時,神像邊又傳來了動靜,他一個猛子往後退了十餘米。
與此同時一隻巨大的紅色的手落入水中,就在少年凝重的目光中一把抓起了神像,破水而出。
少年緊隨其後,腦袋冒出水麵,隻看到紅色的大手和神像破空離去的殘影。
“這究竟是什麼……”少年低聲自語了一句,俊朗的眉峰蹙起。
不知為何,他心中冒出了一個荒謬無比的猜測。他感覺這世界好像變成了巨人的玩具——連祖神像也是。
夏青黛帶著塑料手套從底下的湖泊中撈出了神像,這一次做夠了心理準備,沒有初見那麼大反應了。
之所以剛才那麼震驚,是因為這座大理石雕成的手掌大的神像,麵容像極了她!猝不及防之下,令她陷入恐怖穀效應,極度不適。
“為什麼會像我?這裡是十八世紀當大清啊。”夏青黛皺著眉頭想不明白。
片刻後,她想起來剛剛撈神像時,旁邊一起出現的少年。心道事不過三,跟那少年莫名相遇三次,肯定有原因。
夏青黛不再猶豫,重新把神像往原地址放了下去,風起雲湧,那片峽穀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像極了她的大理石神像,就被她放在了峽穀邊緣凸起的一塊石頭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