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確實不知道。

他出身農民家庭,往上追溯三代,還是農民,而且是從關外逃荒過來的農民,整個家族說是窮困潦倒也差不多。所以,他很難理解名門望族這個概念。更無法想象這種大家族對社會所產生的巨大影響力。

但這並不妨礙他聽懂李光旭所要表達的中心思想,於是連連點頭道:“您說得對,凡事都是有因果關係的,有付出,才會有回報嘛!”

李光旭卻搖了搖頭:“你並沒真正理解我的意思。”

林海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怔怔的看著他。

李光旭接著說道:“其實,這種親屬關係,是非常不利於工作的,中央也有限製黨員乾部親屬關係的規定,比如,夫妻和以及直係親屬,不得在同一單位任職等等,但這都是比較寬泛的約束,對這種地方大家族來說,形同虛設,畢竟,親戚套著親戚,根本就解決不了,這麼多年,這個問題嚴重阻礙了撫川的發展和製度建設,隻可惜,我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卻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和能力。”

林海沒吱聲,隻是默默的往下聽去。

李光旭繼續說道:“下麵,再說說四大家族排行第二的,老任家。對了,你對這個南風集團怎麼看?”

“南風集團是撫川的明星企業,每年上繳利稅數億元,董事長任兆南,是省內的首富,聽說他熱衷公益事業,樂善好施,口碑非常不錯。”林海不慌不忙的說道。

“很光鮮,是嘛?”李光旭笑著問道。

林海想了想:“作為一家地方性的民營企業,能發展到如此規模,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足以看出任兆南先生的業務能力和個人魅力。”

“能力嘛.....隻能說還可以吧。”李光旭意味深長的說道:“相比其他暴發戶,老任更善於交際,至少不那麼囂張,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還是懂得韜光養晦的,可以說,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能力隻占三成,剩下那七成是運氣,主要是趕上了改革開放的好年代,說句難題的話,叫做風起的時候,豬都能飛起來,不過,他那個缺德兒子可沒他這麼明事理,這麼多年,這小子在撫川惡名遠揚,沒少給他惹麻煩。在我看來,富不過三代這句話,在他身上很可能變成兩代。”

這幾句評語實在不高,尤其是後半部分,明顯的帶有鄙視和輕慢。

“你知道這個社會的底層邏輯是什麼嘛?”李光旭問道。

林海搖了搖頭。

“這個社會的底層邏輯就是,建設者永遠沒有破壞者的能力強。”

顯而易見,李光旭肯定是建設者了。林海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南風集團是破壞者嘛?”

“他曾經是建設者,但隨著財富的積累,如今就轉變成破壞者了。”李光旭緩緩的說道。

林海眉頭緊鎖:“他破壞了什麼呢?”

李光旭說道:“他破壞了規則。”

“什麼規則?”

“所有規則!”李光旭說道:“社會財富的分配規則,人力資源的使用規則,官場和商場的平衡規則,甚至包括一些潛規則,都被他破壞殆儘了。”

林海萬萬沒想到,李光旭會對任兆南以及旗下的南風集團做如此評價,要知道,這家企業幾乎等於是撫川的城市名片,無論在什麼場合,都是可以拿出來炫耀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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