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有人覺得,彭越是漢初三大名將裡的唯一水貨。
可但凡對世界戰爭史有些了解,就能知道,這位是世界上第一正規的實用遊擊戰戰術的軍事家。或許在指揮軍隊排列陣法方麵,他不如韓信,在帶動軍隊士氣,衝鋒陷陣方麵,他不如英布。
但是,他第一個在楚漢戰爭裡采用敵進我退,敵退我追的戰術,使項羽兩麵作戰疲於應付,使楚軍的糧食裝備得不到補給全世界第一個開發出遊擊戰精髓的大佬,怎麼不配當三大名將呢?
隻是,這位曾經的名將,此刻卻身形消瘦,臉色蒼白,看起來病怏怏的。
或許是當初在作戰時受了太多傷,也可能的確是年紀到了,總之,彭越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做事也是逐漸力不從心。
彭越恭恭敬敬的送漢使出宮休息,自己捧著劉邦的詔令,無奈的歎息著。
“陛下要我親自出征可我這身子遲遲不曾痊愈,這該怎麼辦呢?”
此刻,正站在一旁的將軍扈輒忽然嚎啕大哭。
彭越被嚇了一跳,急忙問道:“你為什麼要哭泣呢?”
“我看到當初與劉邦平起平坐的大王,如今卻要跪著聽劉邦的詔令,還要因為他的追責而憂心忡忡,因而落淚啊!”
扈輒哭著說道。
彭越搖了搖頭,他說道:“當初我跟隨陛下擊破項羽,立下不多的功勞,因而被封為梁王,這已經是很大的恩賜了。如今我在梁地為王,就已經很知足了,怎麼敢有其他想法呢?”
“大王,當初若不是您牽扯著項羽,劉邦又豈能成為皇帝呢?您與他同時起兵,如今為何要低他一頭呢?您如今身體抱恙,劉邦卻幾次催促您出兵,這是想要殺死您啊!”
扈輒認真的說道:“大王您最初沒有親自出征,被他責備後才領兵過去,那您去了之後就一定會被劉邦抓住!”
“我看,不如召集被您遣散在各地的將士們,帶領他們出兵起事!”
“那些兄弟們雖然不再年輕,可是有您帶領我們,我們便什麼都不怕!”
彭越坐在王位上,腦海裡閃爍著曾經與部將們在山川水泊裡飛奔作戰的時候,那時,他還是身強力壯,幾次麵對項羽的大軍圍剿,都是從容而退,遇到小部隊就吃掉,遇到大部隊就逃走,項羽的將領們對自己都是咬牙切齒,一度將殺死自己看的比殺死劉邦還要重要。
“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們拿下睢陽、外黃的時候,本來正在跟陛下對峙的項羽,都坐不住了,他對左右說誓要殺我,直接率領大軍放棄對峙,前來拿我”
“臣當然記得項羽一來,我們拿走糧食就撤了,項羽一直追啊,追啊,怎麼都追不上氣的險些吐血”
“哈哈哈,他一追,我就北上拿了他的穀城。”
“對,哈哈哈,我們當時從項羽那裡拿了穀物十多萬斛”
人老了,便是喜歡回憶過去,兩人對坐著,你一言,我一語,聊起了曾經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過往。
聊了許久,兩人都是熱淚盈眶,彭越臉上卻滿是笑容,雖然很多人都已經不在了,可關於他們的記憶卻還是那麼的清晰。
“輒我們年輕的時候,一直在作戰,如今,我們老了你們還有可戰之力,但是我已經無法再騎兵,也無法乘坐戰車了造反這樣的話,你就不要再說了,老弟兄們跟隨我們,南征北戰,如今好不容易安心在家,有子女在一旁服侍,我們就不要再讓他們回到過去了”
聽到彭越的話,扈輒沉默了許久,最後點了點頭。
既然劉邦追責了,彭越也不能繼續這樣,他先是給劉邦寫了信,在信裡,他誠懇的寫明了原因,自己病了,梁國不久前剛剛裁軍,兵力不足,不過,陛下不要擔心,我這就在梁國招募年輕人作為士卒,然後派遣我的大將扈輒率領他們去支援您。
他下令讓扈輒在梁國內募兵,又讓其他大臣們做好準備
“大王梁國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馬匹啊。”
“你在說什麼?!”
彭越憤怒的看著麵前的太仆,“我知道梁國缺馬,可是,總不能連一千騎兵都湊不齊吧?”
太仆麵色赤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彭越猛地拍了一下麵前的案牘,憤怒的說道:“這些年裡,我看在爾等跟我作戰的份上,對你們的作為都是裝作不知道,可是你們彆覺得我老了,就好糊弄了偌大的一個梁國,連一千騎兵都湊不齊??三天之內,你若是湊不齊,就休要怪我不顧原先的情義了!”
太仆嚇得瑟瑟發抖,急忙答應。
看到太仆這個樣子,彭越又有些不忍,“難道我平日裡賞賜給你們的不夠嗎?若是不夠,你們可以直接跟我說啊,為什麼要做些令人不齒的事情呢?我這次征募士卒,無論是盔甲,武器,旗幟,馬匹,都與記載的有很大的不同這樣的事情,不要再做了。這一次,我要派人與陛下作戰,這騎兵無論如何都是要湊齊的!”
太仆走出王宮之後,臉色很是難看,他上哪裡去補齊呢?太仆家也缺錢啊,也沒有餘馬啊
“您說什麼?!”
正準備休息的漢朝使者嚇得險些跳了起來,他瞪大了雙眼,看著麵前的梁國太仆。
“梁王扈輒他們想要造反?”
“是這樣的,扈輒曾多次當著他人的麵痛斥陛下不公,勸梁彭越造反而彭越也答應了他,兩人準備征募士卒,讓扈輒襲擊陛下”
使者頓時就坐不住了,被嚇得瑟瑟發抖,這可是大事啊,想了想,使者又平靜了下來,若是自己能將這件事告訴陛下,這豈不是大功一件?他即刻拿出了筆,讓太仆詳細的說明,並親自將這些話記錄了下來。
次日,彭越親自送彆了漢使,他並沒有注意到,漢使的臉色與前幾天不同,對他也是變得客氣了很多,臉上笑容洋溢,而笑容之下,卻是藏著一把鋒利的刀刃。
又過了幾天,梁國太仆忽然消失了。
彭越大怒,認為他是畏罪潛逃,並將這件事上報給劉邦,又在國內通緝這位太仆
劉邦麵色陰沉,他看著手裡的帛書上所記載的彭越謀反的事情,雙手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反了又反了一個都反了都反了!”
陳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他接過帛書,認真的看了起來,看了片刻,他卻皺起了眉頭,他隱約覺得,這帛書上的內容似乎有些不太靠譜,哪有造反的人弄得滿城皆知的?哪有先表明造反然後征兵的?彭越就算老了,也不至於傻到這個程度吧?
他仔細的打量著劉邦,劉邦此刻卻非常的憤怒,咬牙切齒的說道:“朕對他那般厚愛,他居然要反朕!朕恨不得食其肉!!”
陳平不相信,自己能一眼看穿的東西,這位老謀深算的人都看不穿,既然他看穿了不說,那自己也就沒有說破的必要了。
“你覺得,要如何拿住他?”
“他還沒有做好謀反的準備,國內兵力不足,可以派一人帶著數千人直接衝進王宮裡,抓住彭越和扈輒,將他們押解出梁國,這樣一來,梁國就可以平定了。”
“好!就按您所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