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趴在床榻上,疼的齜牙咧嘴。
“你輕點啊!你手裡纏著布乾什麼?你用手啊?”
樊卿抬起頭,“那可不行,阿母說了,男女授受不親,禮也!”
“可你已經收了我的錢!就得用心塗藥!”
“那是我兄長的錢!”
“我借他們的!”
五哥已經不在了,而其他人又進不了椒房殿,阿母又不肯為劉長塗藥,那劉長當然就隻能找人幫忙了。樊卿每天差不多都要來椒房殿,黏在呂後身邊,正好,劉長就花錢雇她來給自己上藥。
此刻看到她擺上了譜,劉長恨恨的說道:“還男女有彆呢,你看你,自己不說話都沒人能看出你是個女的...整天就知道吃東西,快跟我五哥一個模樣來,還吃,你個小娃娃比我還小,在這擺什麼譜?”
“哎!你掐我做什麼?!”
樊卿氣呼呼的說道:“不許說我胖!”
“虎落平陽被犬欺啊...你給我等著啊...”
劉長咬著牙,嘀咕著。
呂後坐在不遠處,時不時看著兩個小崽互掐,眼中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送走了樊卿,劉長長歎了一聲,說道:“還是我五哥好,雖然抹藥的時候話多了點,可從來不掐我....”
呂後眯著雙眼,說道:“何不讓你的親兵來塗藥啊?你不是挺威風的嗎?率領大軍在長安之內胡作非為,還想去恐嚇曹相,也就是曹相為人大度,看你年幼,沒有計較,否則,你就走不出曹府了。”
“嘿嘿嘿,這就是我為什麼去丞相府而不去太尉府的原因了!”
“專挑好人欺負是吧。”
呂後搖著頭,“都怪我啊..平日裡對你太過放縱...你這個性格,將來若是去了唐國,豈不是要帶著唐國大軍四處示威...”
劉長眼前一亮,“對呀!我將來可以....”
看到阿母眼神裡的殺氣,劉長乖巧的說道:“將來可以好好治理大唐,讓大唐百姓安居樂業....”
“劉長!你現在仗著我和你兄長的勢胡作非為,若是將來我不在了,你要怎麼辦?!”
呂後的語氣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
“阿母還年輕,要是阿母要走,那就帶我一塊兒走...阿母不在,我也不活。”
呂後的怒氣瞬間就消失了,她呆愣了片刻,又板著臉,罵道:“大丈夫豈能輕生?不許說這樣的胡話!”
劉長低著頭,一臉的委屈。
“群臣定然用你大做文章...不可不防。”
“阿母...群臣為什麼要跟我們過不去呢?”
“不是跟我們過不去...隻是想的不同而已,你不要再插手了...你是諸侯王,你的作用是震懾,而不是直接上門威脅...你做的太莽撞了...這樣,反而會給對方握住把柄。”
“握住把柄又如何?他們還敢讓大哥下令處死我不成?若是他們來殺我,各國明日就要圍攻長安!”
“嗬,你真覺得各國的雜魚能擊敗曹參夏侯嬰樊噲灌嬰這些人嗎?”
“首先,這些人也不是一體的,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何況,我也早就吩咐好了欒布,若是我死了,欒布就會將我師傅...咳...”
“將韓信放出去,再將彭越叫來...讓他們來統帥大軍?”
那一瞬間,呂後隻覺得毛骨悚然,她猛地起身,罵道:“你這豎子,是想要滅亡大漢啊!”
“阿母怕什麼,若是我死了,那隻能說明,連阿母和兄長都已經不在了,你們在,誰敢動我?你們若是都不在了,便讓師傅屠了長安又如何?!”
呂後第一次從這個豎子身上感受到了一次危險的味道。
她現在都開始反思,讓這豎子坐鎮唐國,到底是不是一個好計策?
“你...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了...曹參他們,並不是敵人。”
“你的義務,一則是鎮守邊疆,二是震懾群臣...其他的事情,我來做。”
劉長沒有再多說什麼,反正就是那句話,惹了我劉長還想走?我就是死了也要拔你的皮!
廟堂的局勢是非常捉摸不透的,天子,群臣,太後,三方彼此合作,偶爾也會在一些問題上保持一致。天子是有些慚愧的,他親自將曹參等人叫到宣室殿,說道:“劣弟無禮,朕管教不嚴,還請諸公見諒。”
曹參板著臉,認真的說道:“陛下所需要的,不是管教唐王,而是管教群臣...唐王之所以憤怒,是因為群臣對您不敬,群臣敢對您不敬,那是因為您太心善,明日朝議時,請陛下記住,無論臣上奏什麼,您都要反對!”
劉盈一愣,點了點頭,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叫道:“朕不同意!”
曹參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他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樣。”
劉盈這才看向了其他幾位,王陵說道:“起初,我對唐王的行為非常的不滿,可是我又發現,唐王的辦法確實比我們的辦法更管用,請您派人去獎賞唐王...”
“這個豎...咳,唐王頑劣,朕怎麼還能賞賜他呢?”
“陛下,朝中群臣大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都在觀望著,這個時候,您若是獎賞唐王,他們自然也就明白,以後也不敢再隨意的對待陛下,而唐王自然也會收斂很多,不會再胡鬨。”
“好!”
劉盈看向了陳平,陳平始終一言不發。
“茲唐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穀,寬以待人,嚴以律己,仁義之名,朕深知也....”
當張侍中大聲的宣讀皇帝詔令的時候,劉長傻眼了,不隻是劉長,連呂後都愣住了,這不太像是劉盈那豎子能做出來的事情,怎麼那麼像是陳平做的呢?
劉長笑嗬嗬的聽完詔令,這才急忙起身接詔。
“哈哈哈,寡人不過是做了幾個小物件,陛下何必如此客氣啊!”
張侍中臉抽了抽,然後指著門外說道:“天子所賞賜的東西,全在屋外。”
“哦??”
劉長激動的衝出椒房殿去,就看到了堆得滿滿的幾箱寶貝,劉長急忙翻開去看,裡頭有各種布匹,有黃金,有玉石,應有儘有,唐王咧嘴傻笑著,翻來覆去的看,張侍中等了片刻,方才提醒道:“唐王...您得謝恩啊...”
劉長這才反應過來,“哦,險些忘了!”
“你回去替我拜謝大哥!”
劉長說著,又說道:“對了,給寡人準備馬車,將這些禮物送到皇宮門外!”
“唯....”
當欒布,召平,張不疑幾個人看到這滿滿兩車的禮物的時候,也是被嚇了一跳,欒布急忙說道:“大王啊...不能劫皇宮啊!這是重罪啊!!重罪!”
“放屁!這是天子所賜!什麼劫皇宮!寡人又不是強盜!”
欒布低著頭,那強盜也不如大王啊。
“寡人素有賢名,又有功德,因此得天子賞賜...寡人準備將其對半,一半送往唐國,犒勞群臣,一半送往校場,賞賜親兵!諸君以為如何?!”
“好!我聽聞當初趙國的馬服君作戰,得到賞賜全部分與下屬,不私藏半點財物,大王治軍,有馬服君之風也!”
張不疑急忙跟上。
召平欲言又止。
劉長大笑,“那是自然,寡人向來都是如此,分文不取...額,不過也不能不取...寡人得留一金,以後有什麼事還用的是...”,劉長偷偷拿了一個金,“還是再拿一個...一金怕是不夠用...玉佩也得留下幾塊,好用來送人...”
“還有這布匹,哎,也不錯啊,可以拿來做新衣裳啊...”
“哎,都是好東西。”
劉長拿了些,又看著張不疑,說道:“要不...寡人下次再賞賜他們吧?這次且留著?”
張不疑的神色變得非常嚴肅了起來,他說道:“當初趙國的馬服君,所麵對的是無比強大的秦國,他將趙王所賞賜的財物分發給將士們,將士們願意隨他作戰,這才擊敗了秦國。”
“如今大王欲取天下,何惜財物?”
“張不疑!你個小人!!”
“我沒彆的意思,我所言之天下,乃是匈奴之天下,難道大王未來不會攻取匈奴之天下嗎?”